“人之将死其言也善,臣妾自知必死无疑,也不会说谎来欺骗皇上!臣妾曾经派了刺客,想要在甘泉岭终结上阳郡主的性命。binhuo.那时候臣妾的小妹脸上带疤,成日哭闹不休,臣妾要报这一箭之仇。”
容舒玄一言不发,冰冷的目光死死的盯着一脸泪痕的皇后,琢磨她的话里,几分是真,几分是假。
“臣妾派去的刺客,大多死了,却有一个活着回来复命。他说,上阳郡主已经死了,他亲眼看到了她的尸体,腹部中剑……而恐怕正是这一夜的慌乱之中,让一个宵小冒充上阳郡主混入了上京。”
她一边说,脑海中一边回忆起,一月之前,自己见到那高侍卫时候的情景。
“……你说,真正的上阳郡主已死?这是怎么回事……”
“属下亲眼所见,上阳郡主腹部中剑,气息全无,一个青年剑客将属下与她一同带下山。”
“……那此刻,那个上阳郡主是谁?鬼魂索命?”
“皇后切莫慌张!这个郡主,必定是有人冒充。此人狡猾之极,将属下关在郡主府后院之中,整整一个多月,多次审问,属下一字不说。属下心念皇后,日夜挖洞意图逃跑,今夜终于成功,丝毫不敢耽误来面见皇后。”
“你劳累了。你说上阳郡主是有人冒充,可有证据?若是本宫想以此揭发,势必不能说出本宫派人刺杀成功一事。”
“眼下的郡主属下虽未见过,但是假冒无疑。皇后便说,是这假郡主谋害了真郡主,并取而代之,皇后便问些宫廷旧事,谅那假郡主也说不出个所以然……”
“好计谋。甘泉岭一事,你的同伴是否尽数亡了?”
“属下侥幸偷生,属下惭愧,一定将此事守口如瓶。”
“本宫信你,但此事事关重大,你还是与你的同伴一起……亡了罢。”
那时候,自己正是如日中天的自信,如何能想到,要以这件事情来换雀亲的性命?
“你并没有证据,朕要如何信你?”容舒玄心乱如麻,半晌,才冷冷问道。
“皇上只需拷问那宫中的旧事,就自然知道了。假郡主怎么会知道真郡主在宫里的点点滴滴,一定会露馅的。”她苦苦哀求,泪如雨下,“皇上,请皇上看在臣妾帮皇上肃清宫廷的份上,饶过臣妾的父亲一命。”
容舒玄冷冷一哼,道:“你还有没有别的话说?”
皇后心里一凉,知道这恐怕是自己的“夫君”对自己说的最后一句话,无力的垂下头去,轻声道:“臣妾祝皇上身体康健。”
后殿那高而重的门,轻轻的合上。夜风拂起她鬓角的碎发,软软绒绒。新鲜的草木花香吹入陈腐的后殿,石皇后心里一颤,知道这恐怕是自己在深宫之中,所剩无几的夜晚了。
淡月朦胧,疏星布列,流烟淡沱,空水澄鲜。她远远望去,只见回峦叠嶂,飞阁层楼,隐隐约约,看视不明,尚未见一盏灯火。
从什么时候起,灯火通明的坤宁宫,也有这等静默的时候?望着容舒玄挺直的背脊,略显清瘦的颀长身影,临风而立,风华无双……
只是,人心如此淡漠,淡漠到,连鲜血都不能温暖。
容舒玄转出蜿蜒的长廊,一言不发的只管大步流星的走。邢子颠颠儿的跟着,忽问:“皇上这是去哪儿?”
“去……永宁宫。”
“可皇上方才答应了皇后娘娘……而明日处决石家的圣旨就下了,皇上不改……”
容舒玄突然停步,右手狠狠敲向一旁。那里有五六块大盘陀石,顶上盘着凌霄花,正开得茂盛。他这样一挥手,正正撞在那石头上。钻心的疼痛传来,鼻翼间闻到鲜血的甜味,他怔怔的举手,看着手上伤口鲜血淋漓,滴点而落。
邢子只觉的心惊肉跳,连忙用帕子掩上那伤口,却不一时血染巾帕,继续外流。
他静静的看着底下人忙乱做一团,心里空空落落,不知在想些什么。
上阳郡主,真的是假的么?
是的,只怕是的……和从前傲然野蛮的上阳郡主,虽然容貌相同,但气质谈吐,完全迥异。
他以为是她去礼佛,转了性子……却没有猜到,那本来就是另一个人。
另一个,时而俏皮灵动,时而温柔安闲,时而慧黠刁蛮,时而哀伤幽怨的少女……她青黛娥眉,明眸流眄,眸光潋滟,瑰姿艳逸,仪静体闲。
她从容淡然,恬静而笑,睿智悠然,清雅翩然,风华如此,怎不容他,小心翼翼的追逐着她一颦一笑?
她会体贴的猜测到他的心意,她会狡黠的帮他完成大事,他是如此的信任她,从没觉得有什么不妥。
只怕是不经意间,他早就无法自拔了吧……
可是,原来他的暗许情意,只是她祸乱宫廷,欺君罔上的计谋么?
“全部杖杀!”
他突然高声大吼,双眸血红。
“……皇上?”邢子只觉的腿都软了。
“朕说,把石皇后的家人,全部杖杀,一个不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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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元三年五月十五,石中塘受杖刑,气绝而亡。同日,石皇后自裁于坤宁后殿,是年十九岁。
谥号为“端敏敬皇后”。
德妃张氏,因敏慧端庄,宽仁大度,封为皇后。
消息一出,合宫震动。德妃一向是个宽容大度的性子,也颇为沉稳,即使皇帝对她的宠爱不如忻嫔那般浓厚,却也是相敬如宾。一时之间,张皇后门庭若市。
云潇自然也备了礼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