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此事之后,云潇颇为难过了一阵子,又特意入宫,想要看陵春最后一眼。只是忻嫔害喜难受的厉害,又因为陵春之死十分焦虑,云潇考虑到忻嫔可能承受不住,这才罢了。只是在自己府里为她做了法事,算是尽一尽自己对陵春的感激。
当然,与此同时她也对陵春发誓,自己一定会为她报仇,将太后一族的恶行公之于众。
可是心里的诧异却挥之不去。陵春是天瞳,按说她自己将误食糕点而死这等大事,她一定是能预知到的。她能预见到云潇有难,难道不能预见自己之死?
“皇后嫉恨忻嫔,在她的膳食中下毒也不是不可能――不过,做的太明目张胆,皇后会这么笨?”
易初寒揉了揉云潇的发,淡淡笑道:“有些时候,落井下石是很常见的,也许根本不是皇后做的,那个婢女之死,只是旁人陷害皇后的手段。我虽是个江湖人,却也听说过,上位者赐食,下位者焉能不食?”
云潇只觉自己好像心头被浇了一盆冰水,彻骨的寒意:“可是忻嫔对陵春极好,她自己又是柔婉可亲……”
“我并没有说是忻嫔做的,也有可能是其他人。不过忻嫔很凑巧的避免了自己中毒,而敲是她的贴身婢女毒发身亡,她的嫌疑更大一些。”
云潇低头,沉默。
她感情上不愿承认,但心里有一个声音告诉自己,易初寒说的是对的。
宫殿中的女子,都是宫斗阴谋幸存下来的胜利者,不论表面上再怎么无害,其实手上都有人命――云潇自己,不也是杀过人的人么?忻嫔的温柔无知,也许只是保护色,倘若她真的是深藏不露,云潇又怎么会知道?
“呼……”她长长一叹,顺势搂紧了易初寒,“我突然觉得,这里的事情好麻烦!大哥――等这些事情做完,我们回璇玑宫好不好?”
这里的事,真的能完吗?绚烂到极致,同时又带着清雅气息的悠然的他,此刻显得微微有些落寞。
而我,又能撑到那一天吗?浅淡澄澈的眸子,微微一暗。
云潇仔细观摩着他,长眉之下一双无甚喜怒、略显寡情的眼――高挺的鼻梁构成了整张俊秀面孔上最夺人眼目的部分――语带期望。
易初寒垂下悲戚的眸子,只让云潇看到了自己唇边悠然惬意的微笑:“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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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要见朕,朕来了,有什么话,趁早说。”
明黄色的袍角在青石板的地面上,清晰可见。而一身素服的中宫皇后,一派从容的跪伏在地上,眉宇之间,是受尽了苦难之后才有的麻木淡漠。
她浅浅一笑,原本雍容的眸子一刻之间落满沧桑:“皇上,一日夫妻百日恩。臣妾与皇上做了两年七个月的夫妻,难道这都不能让皇上对臣妾有一丝一毫的怜惜?”
容舒玄的表情如同雕塑般凝重,冷漠。
“你若是求情,大可不必。朕意已决,尔父猖狂无道,荒唐妄为,不杀之,天下正道何在?”
正道,何为正道。
皇后心中透亮。当年,他迎娶她的时候,她的父亲,就是这样一个狂傲的人,石家,也正是这样一个富可敌国而威霸一方的家族。彼时他是个无依无靠的年轻帝王,不得不依附石家的权势富贵来抵抗代家的压制,今日他羽翼丰满、志在必得,当然,石家的权势又成了他的绊脚石。若说不杀之天下没有正道,那么他当年娶她的时候,怎么不认为有违正道呢?
帝王无情无爱,他们心中只有自己。
石氏的手,在冰冷的石板上微微颤抖,但她竭力保持自己面上的平静与端庄,一字一句道:“臣妾自知父亲狂傲,也做过许多错事,但他是两朝的元老,又年老多病,臣妾只求皇上留父亲一命,臣妾愿替父亲而死!”
“呵。”容舒玄幽幽一笑,径自坐在了后殿之上,唯一的一把高椅上,眸子淡漠,“覆巢之下无完卵,难道皇后认为,朕会留着你的命?”
皇后心里一寒,只觉那寒意顺着自己跪着的膝盖慢慢蔓延,在心口凝结,让她哽咽着无法说出完整的话来。
这样一个冷酷的帝王!
亏她还曾经憧憬,深宫之中的夫唱妇随,描眉之乐!亏她还因他一个极浅极微的笑容而欢欣雀跃,亏她还夜夜祈祷,只为怀上一个他的孩子。
亏她还在自己绮丽精致的床上,挂一个又一个同心结,只求夫妻一心,白头到老。
可笑,可悲,可叹。
他根本不曾把自己看做妻子,又怎么会对她有半点怜爱?
想通了这一点,她平静的表情一收,继而缓缓道:“皇上圣明,臣妾今日有事相报,还请皇上看在臣妾将功折罪的份上,饶过臣妾的父亲。”
容舒玄淡淡道:“你且说来听。”
皇后声音平稳中带了一丝狠戾,一字一顿道来:“皇上明断,眼下这位叱咤宫廷的上阳郡主,乃是贼人乔装改扮而来,冒充皇亲,图谋不轨!”
容舒玄眸子霍然亮起!
“你说什么?”
皇后抹了一把脸上的冷汗,道:“上阳郡主是假的!”
“污蔑皇亲可是重罪,皇后,想要数罪并罚么?”容舒玄的眸子里,有一团一团的烈火。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听到这个消息会如此愤怒,如此焦躁……
他本来不愿意来看皇后,但是皇后托人带来口信,说她知晓上阳郡主的隐秘之事,若是皇上不来看她,她就将此事宣扬出去,让上阳郡主一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