场外,阿骨郎磆大夫满脸焦急地搓着自己那枯瘦如爪的老手,来回不停地蹀踱顿足。
忽地,黄平好似大梦初醒般,“啊…”的轻叫一声,只见他双目放光,神色欣然地猛拍腿,叫道:“是了!”
他急急回头推着帖纳罕道:“帖老兄,快,快去将那位蒙古大夫请来,我可得和他好好研究一番!”
帖纳罕纳闷道:“找他做什么?是不是你哪里不舒服?”
黄平眉头怫然微蹙,双眼瞪嗔道:“事关生死大事,说了你也不懂,快去!”
帖纳罕被黄平此时不怒而威的严肃表情,瞪得心头一窒,一颗心不听使唤的怦怦乱跳。
他蓦地机伶伶一颤,登时,惊出了一身冷汗。
于是,帖纳罕几乎是连滚带爬地翻身而去,临走他犹不忘响应一声:“我马上去!马上去!”
苏墨晴轻扯定风波衣袖,吐着舌娇声道:“你看黄大叔干嘛那么凶?吓死帖大叔啦!”
定风波茫然眨眼道:“凶?没有呀!大概大叔是心里挂着事,所以说话比较严肃而已。”
苏墨晴不以为然地皱了一下俏鼻子接着开玩笑道:“看不出大叔正经时会那么吓人。”
定风波呵笑地轻捏她的鼻子,诙谐谑道:“知道就好,我以后也要学大叔,看你以后还敢不敢要我正经一点,我这个人呀!要是正经起来,就像这样!”
他学做凶恶状地狠狠皱起眉头,菱角嘴抿的老长,硬将嘴角往下拉,一双黠慧精明的大眼睛,拚命睁得比鸡蛋还大。
然后,这才憋声道:“活似城隍庙里的城隍爷。”可是他温文织秀,略带点孩子气的脸盘儿,怎么凶也装不出城隍爷的威风,顶多,像个作怪的小鬼头罢了!
“城隍老爷?”苏墨晴吓哧笑道:“你要是城隍爷,我就是地藏王菩萨!”
定风波泄气地垮下脸,忽而,又吃吃笑道:“不,亲亲小墨晴,你绝对不像地藏王菩萨。”
苏墨晴不服气道:“为什么?你怎么知道我不像?难不成,你还见过地藏王菩萨的真面目,否则怎么知道我像不像?”
定风波呵呵轻笑道:“哎呀!这种事用肚脐眼想也知道,你哪时候听过人家说地藏王菩萨是女的?当然你怎么装也不会像!”
他故作神秘道:“我倒是想到你凶起来时,会像谁的模样。”
东子接过话好奇问:“谁?”
“母夜叉!”定风波得意地宣布。
东子目瞪口呆,而苏墨晴登时花容失色,她噘起的小嘴,足足可挂得上三斤猪肉,她捏起小粉拳,恨恨地擂着定风波肩头,大发娇嗔道:“死小波,你才是母夜叉!”
定风波哈哈笑得肩直耸,苏墨晴的粉拳捶上去,倒像是在替他搔痒!
东子啐笑道:“好了,你们两个,光天化日之下,竟敢公然打情骂俏,未免也太过于那个了吧,小心我有机会见到姨母告诉她哦!”
苏墨晴重重一哼,赌气地背过身去,不理会定风波他们。
东子有趣地一笑,径自对定风波低声道:“瞧出来没?那个疯牛好象有意在教导对方的摔角技巧。”
定风波瞄了几眼场中,点头轻声道:“应该的,那只疯牛既然认为自己没有生望,当然不甘心带着一身绝技进棺材。”
东子担心的回头对着黄平道:“也不知道师傅你有几成把握可以医好他?”
黄平攒起眉头道:“难讲,这要看他的病情到底如何,如果,这个大笨牛的毛病真如我所料的话,依他的现象看来,情况可不妙,所以我要找那个蒙古大夫问问看之后,才能够对症下药,决定该如何做。”
帖纳罕此时正带着阿骨郎磆大夫,匆匆赶来。
老郎中颇有汉风地拱手为礼道:“这位壮士,不知你找我有何贵干?”
黄平拉着阿骨郎磆大夫在自己对面坐下,他开门见山道:“老郎中,我本身也学过几天的医,所以对疯牛的病情很有兴趣。你能不能将他的病历,自发病初期起,仔细说给我听听,或许,咱们俩会诊一番,还能救了你们这位蒙古第一勇士。”
阿骨郎磆惊疑不定地望着黄平心想:“你这个鲁莽的汉人,我阿骨郎磆行医三十多年,什么病没见过,连我都束手无策的毛病,你又如何能救?”
黄平见这个蒙古大夫神色不定,半天不语,猜也猜得到他心裹在想什么。
于是,黄平好整以暇,支颚淡然道:“老郎中,疯牛的毛病,可是有绝症之称的脑肿瘤?”
阿骨郎磆愕然反问:“你怎么知道?”
定风波呵呵轻笑道:“老郎中,这有什么好惊讶,看病不离开望、闻、问、切,虽然黄大叔未曾替那头疯牛卓力格图把过脉,但是刚才听他说出自己的病兆,再加上黄大叔仔细观察他的气色,大概也猜得出八、九分,如何?现在你该相信我大叔不是吹牛了吧!”
“就是,就是,你应该相信我师傅的医术。”东子在一旁摇头晃脑的说道!
阿骨郎磆汗颜道:“看来这位壮士的确高明,是老夫太小心眼。”
不待黄平说话,东子理所当然道:“知道就好,不过此时犹未晚也,好吧!你可以告诉我师傅有关卓力格图的病情了吧!我们可是洗耳恭候多时啦!”
阿骨郎磆尴尬地笑笑,然后,他轻咳一声,似是整理思绪般,略为沉思后,缓声道:“大约在八个月前,卓力格图因为他头痛得受不了,一些偏方又都无效,所以才心不甘情不愿地到我那里。”
黄平右手抚摸着下巴处的大胡子肯定道:“照理说,一般感冒引起的头痛,应该不会那么严重。”
阿骨郎磆大夫附合道:“是呀!我也是这么认为,于是替他仔细把了脉,发现他后脑玉枕穴附近,血气有些积窒不顺,不像是感冒的症状,便替他炙了一针,开了付药,吩咐他两天后再来。”
苏墨晴插嘴道:“结果他没回来?”
阿骨郎磆拈着胡子苦笑道:“没错!还是一个月后我碰到他,才问他情形如何。”
定风波黠笑道:“他一定说很好,完全没有问题。”
阿骨郎磆讶然道:“你怎么知道?他就是这么说的呀!”
定风波嘻嘻一笑,慢声道:“对那些不喜欢看病、见大夫的人而言,说这种话是天经地义的事,他不这么说才叫奇怪,后来呢?”
阿骨郎磆扳着指头算道:“就在五个月前,他被拖来见我,扎卡罕说卓力格图时常喊头晕、头痛,脾气变得很暴躁,他的朋友都快受不了他了,所以强迫他来看病。我一诊脉之后,发觉以前玉枕穴的毛病不但未好,反而情况更严重,于是又为他下了两针,同时吩咐扎卡罕,无论如何,隔天架也得把卓力格图强架来看病。”
黄平皱眉道:“就是这样,有很多病本来可以医得好,偏偏病人自以为自己没问题,三拖两拖之后,就变成绝症。那你又是何时确定卓力格图得的是脑肿瘤?”
“大约在三个月前。”阿骨郎磆沉重道:“经过连续二个月的治疗后,我只能控制住卓力格图的病情不再继续恶化,可是,玉枕穴附近的血路不通一直也不见改善,于是,我改而对他的足太阳膀胱经下针,发现有针响,而且卓力格图他也感觉好了些,我才肯定他的病症是罕见的脑肿瘤。”
定风波在心里嗤道:“你他奶奶的,还真不枉称为蒙古大夫,如此明显的毛病,竟也要两个月才能肯定,真是庸医!”
黄平神色微沉,继续问:“你原先是如何对他下针治疗?”
阿骨郎磆心中竟有些莫名的忐忑,好象昔年他还未出道时,每当面对师父的临时考问,心里虽知自己没错,却总有股子说不出的惶然。
于是,阿骨郎磆干咳一声,不自在地扭一扭身,小心道:“第一次和第二次的下针,我都是针对打通玉枕穴附近的血路,所以直接对玉枕穴下针。我是以一寸分长的银针,用针管弹针进入皮下,然后施用捻针法,慢慢地刺入深部。”
黄平点点头道:“头痛医头,脚痛医脚,你如此下针的确没错,而后呢?”
阿骨郎磆悄悄嘘口屏住的一口气,稍为放松之后,继续解说道:“两次用针以后,由于卓力格图病情并不单纯,所以我改而对他的督脉针、灸并用。”
说完,他似乎等待着黄平的同意,而他自己都搞不清楚,为什么在黄平面前,他始终有种战战兢兢的压迫感,好象连自己信任了三十几年的经验,都不再那么有把握。
黄平沉吟道:“督脉起于会阴,上走背部的正中线,达于头顶,各下走入颜面正中线,到于上齿齿根部,它掌管大半的头部穴道,你如此下针没有错……玉枕穴属足太阳膀胱经,你可有继续施针?”
“有!”阿骨郎磆肯定万分。
东子、苏墨晴、定风波以及帖纳罕,还有一些关心卓力格图病况的人全都围着黄平和阿骨郎磆他们二人,仔细地听着二人会诊的结果。
但是,这些人当中,十之有八九不知道他们二人所谈何事,尤其是牵涉到有关经脉、穴道和针灸之术等方面,众人更是有如鸭子听雷……一脸茫茫然,有听没有懂。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