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放虎归山
百毒草谷议事阁。
“啪！”
首座辟天一掌将面前的木桌拍得粉碎，他的手上青筋暴起，脸庞因愤怒而显得有些扭曲，在座的长老和其他一些谷内重要的人物在他的气势面前大气都不敢出，气氛甚是压抑，令人透不过气。
“这凌决，简直……简直欺人太甚！”辟天在众人面前来回踱步，绞尽脑汁地思索着对策。“这次行动，有多少人存活下来？”
竟没有人答话。
“难道……一个都没有？”辟天略微有些吃惊，“闫护法呢？钱护法呢？”还是没人答话，此时的辟天已经气得七窍生烟。
“大长老，”打破沉寂的是平日里外出行动最少的辟崖，“既然凌决三番五次与谷里作对，我们也不可就此善罢甘休。他凌决虽说武功盖世，但是我们也应当让他知道，百毒草谷不是他想招惹就能惹的！”
“辟崖长老最近在谷内炼药都炼傻了吧。”忽然一人冷冷一笑，从座位上站了起来，之间那人右眼缠着绷带，隐隐之间还可以看到些许凝固的鲜血，竟是被轩辕尘风刺瞎一只眼的辟血。“先不说凌决的星宿剑法有多么难以破解，再说了，‘震地’一卷不就是在你手里么，辟崖长老如此说，似乎已经可以和凌决一决高下了啊。”
“你——”辟崖是八大长老之中武艺最弱之人众人皆知，辟血话中锋芒可见一斑，辟崖冷哼一声，“我再是不济，也不至于带着一群人围剿，最后却敌不过一些后辈，还落得这独眼龙的下场！”
“辟崖！”一语直戳辟血痛处，辟血脸色森然，一腔怒火正要爆发。
“住口！”心情本就烦躁的辟天看到这两大长老不提出一些有意义的建议反而在众人面前争吵起来，他更是显得不耐烦起来，“等会儿再来说你的事情。”他双眼盯着辟血，令后者讪讪闭嘴。
“你们说说吧。”辟天一个深呼吸，调节着自己的情绪。
“我去会会。”辟剑眼神一直在他胸前抱着的剑上，面无表情地说道。辟剑和凌决位列天下三大剑尊，彼此虽是齐名，但是江湖上却公认上官天云的烟雨剑法为第一，星宿剑法第二，他的血灵剑法以诡异闻名江湖，见之者少，且他本人本身行事也并不光明，是以被人排作第三。对他本人而言，他从来没有觉得自己的血灵剑法弱于其他二人。
这才令辟天神色稍微缓和：“辟剑办事，本座放心。只是倘若凌决非要和我们作对，便必须做得彻底。”他的脸色闪过一丝狠色，“辟邪你和辟剑一同前去吧，把凌决的首级带回来，便是你们的任务了。”
“嗯。”隐藏在黑暗中的辟邪鼻腔应了一声，众人很难看清他的容貌。
“近段时间以来，我们的行动屡屡受挫，而我们面对的，除了那‘乱舞剑尊’，多数不过是一些还没到二十岁的小子，要是在座各位不轻敌，怎能有今天这副局面？前段时间谷内几乎无一长老驻守，又是辟星阵亡，又是金国内乱。谷内疏于防范，竟然连本草阁内的大部分重要配方都被盗，简直是百毒草谷的奇耻大辱！这偷盗者，胆敢如此胆大妄为，必将其彻底铲除！辟灵，这件事情就交给你去追查了。辟影因为上次误事，已被我锁在禁地面壁。至于辟崖，继续你原来的研制，《潇潇烟雨》的‘震地’卷也不能落下，我们需尽快拿到那本‘雏龙’之卷——辟血，你该说说你的事情了吧。”
“我技不如人，又遭人暗算，自是咎由自取，没有什么怨言。”辟血在辟天面前，也只有忍气吞声。
“你也会遭人暗算，倒也是稀奇得很。”辟天冷笑一声，“不过我倒没说这件事情，听说近日你又派出你的得意部下去追杀那上官翔羽，反而适得其反，不仅血形姬老鬼大败而归，就连血影也是下落不明，不知是否确有此事？”
辟血闻言心中一惊，但表面上依然面不改色地回答道：“是我用人不精，让大长老见笑了。”
“现在他们在你的眼中便是不精了？那你的手下还有几人可以配上‘精英’二字？往日你私自行动惯了，一些出人意料的收获倒还让人满意。可如今出了这么大的岔子，你还想继续如此我行我素？这次的眼睛倒是给了你个教训，你接下来好好养伤，切勿再有所动作，凡事我自有安排，你好自为之。”
“是。”辟血心中纵有一万个不情愿，但他也不敢在辟天面前发作。无论是轩辕尘风的一眼之仇，还是上官翔羽的此番羞辱，足以让他终生难忘。他在百毒草谷当上长老之后一直顺风顺水，江湖上凶名鹊起，哪料连着数月处处碰壁，竟让几个小辈弄得名声尽付东流，倘若此仇不报，又怎能对得起他自封的“辟血”称号！
“都忙自己的事情去吧。”辟天朝众人挥了挥手，随即坐下轻轻用手揉着自己的头部。这段时日，对于他而言烦恼着实太多。
辟血走出议事阁的时候缓缓回头发现，当众人都离开之后，辟崖依然还是站在原地，长久以来他都有着一个人留下来和辟天私自交谈的权利。
“还是那么器重他么。”辟血双拳紧握，面露凶光。
……
“混散进行得怎么样了？”辟天头也不抬的问道。
“有很大的进展，但是依旧没能脱离以前配方的研制，想要有彻底的升华，实在非朝夕之功。”辟崖淡淡地说道。
“上次以为许轩林那小子在那窝囊废手里拿到了《潇潇烟雨》的第一卷，哪想到竟然拿到一本假书，全书上下就封面写着‘雏龙’二字，其余全是空白！我也却是没有想到那小子竟然没有对那窝囊废下杀手，他平日如此努力练功，不就是为了杀上官兄弟二人吗？”辟天甚是无奈，不禁摇了摇头。
“我也不知道此中内情。”辟崖对此也是毫无头绪。
“对了，有玄虹剑和断魂枪的消息没？”辟天自己都知道希望过于渺小，这么多年过去，这些神兵像是在世间消失了一样。他还是照常问了一句，对辟崖的摇头也是毫不意外。
“不过……”辟崖话锋一转，“查到一些‘破天’卷的消息了……”
“什么？！《潇潇烟雨》第三卷？！”辟天这一惊自然非同小可，要知道当年玄烟和玄雨两人完成《潇潇烟雨》四卷之后，四卷从此散落天涯，历史上曾有人各自有所修习，但多半未能从头开始。是以修习之人大多是中途修炼，其中多半是半途而废抑或是走火入魔。直到二十年前上官天云和陆雨二人凭借《潇潇烟雨》中烟雨剑法和刀法的前两卷威震江湖，这两卷的归宿自然便已经天下皆知。而第三卷“破天”和第四卷“幻龙”的踪迹早已无人知晓。此刻辟崖突然说出有了一些“破天”的消息，对辟天的震惊自然是可想而知。
“嗯，据说徽宗在位之时，崇宁元年，当时的渝州籍人、宋国子博士赵谂在回渝州看望亲戚的途中被人告发，说是他在渝州与同党李造和贾世成等人扬言要诛杀皇帝身边的奸臣诸如蔡京、王黼和朱勔等，其语狂妄，有谋反之意。其中这贾世成，官虽不大，但是在江湖上却是一个赫赫有名之人，而他修炼的正是《潇潇烟雨》之中的第三卷‘破天’，加上他本身底子不薄，竟然硬生生地学会了‘破天’的前两章——‘惊心之恐’和‘乱心之惶’！贾世成本人声名也是极好，向来嫉恶如仇，急公好义。但赵谂被人告发之后，贾世成连夜出逃，一路从渝州逃到了两浙路的清溪县……”
“清溪县？难道是……”
“正是方腊。方腊和贾世成私交甚笃，志趣相投。后来朱勔花石纲之役，直接导致了方腊率众揭竿而起，贾世成此时也曾助方腊一臂之力，一年后起义失败，贾世成便也消失不见。至于后来之事，贾世成渐渐鲜在江湖露面，知晓的人便就更少了。只是听说在贾世成晚年曾经回到过他的故里，只是那个时候已经不叫‘渝州’了，赵谂之事后，朝廷改‘渝州’为‘恭州’，是为‘恭而天罚’以治之。所以我推测，‘破天’一卷的踪迹，在清溪县和恭州二地再做探查，必然有所收获。”
“太好了，这真是太好了。”辟天难掩自己激动的神色，“一定要好好保密先。总算是有一个好消息了，无崖啊，真是辛苦你了。”
“大长老言重了，”辟崖脸上也并没有多少喜悦的神情，和辟天形成颇为鲜明的对比，“只是大长老……”
“你放心，”辟天面露一丝不悦，向他挥了挥手，“我答应过你的事情，自然没有丝毫问题。——至于‘幻龙’，我也并没有报太大的希望，现在你的事情重心，还是放在混散之上吧。”
“是。”辟崖拱手。
“你下去吧，”辟天吩咐道，“你继续找人暗中调查，除了我不要告诉任何人这件事情。当然，我也会派人去恭州和清溪县，要是信息当真可靠，我记你头功！”
“谢大长老。”辟崖脸上依旧面无表情，随即缓缓离开了议事阁。
空荡的议事阁此刻显得格外的冷清，首座辟天静静地坐在最高处的椅子上，环视四周整整齐齐拜访的桌椅，似乎从来没有人动过。当中被他一章劈开的木桌，如同一朵新开的曼珠沙华悄然绽放。他目不转睛地盯着地上的木屑，嘴角渐渐勾起一抹冷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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