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举步维艰下

    “爹,你坚持住啊!”杨浅纾回头看了看已经面无血色的杨御萧,贝齿紧咬,香汗淋漓。

    “退后!”上官翔羽眼见杨浅纾分神露出破绽,第一时间抽出身来挡住了血形的大刀,两柄大刀相撞顿时发出“锵”的一声巨响,上官翔羽和血形两人都各退几部才勉强稳住身形。

    “姬老鬼,管好你的人啊。”血形“桀桀”一笑,眼神看向本来和上官翔羽僵持的那人,满脸嘲讽。

    被换作“姬老鬼”的那人也不答话,鼻腔里重重“哼”了一声,随即立刻拿起武器继续向上官翔羽冲来。他的武器也甚是特别,竟是一把招魂幡,但仔细一看又诸多不同,原本招魂幡上的旗帜换成了锋刃,幡尖也甚是锋利,一看便是杀人利器,也不知道多少人死于这把招魂幡之下。

    令这姬老鬼也没想到的是,他在上官翔羽的面前,竟然讨不到丝毫好处。他在江湖上本来也颇有凶名,虽说传闻这上官翔羽以一己之力诛杀辟星徐星叶,本来还对徐星叶嗤之以鼻的他,此刻在血形的眼前和他竟然久战不下,老脸也渐渐挂不住了。

    “你们快走吧……不用管我了。”杨御萧背靠一棵大树坐着,仅有的一只左手无力垂下,脸色苍白,身体已经虚弱到了极限,显然是大限将至。但他说完这句话之后,脸上显过一丝坚毅,他缓缓举起左手,用尽尚存的所有力气,一掌向自己天灵盖击去!

    “前辈,不要!”上官翔羽大惊。

    “爹!”杨浅纾声嘶力竭。

    奈何两人都被血形和姬老鬼缠住难以脱身,正当他们以为惨状即将发生之际,突然出现一只手紧紧抓住了杨御萧的左手手腕,硬生生的将杨御萧的左手停在了他的天灵盖前。

    “还好赶上了。”仪慕松了一口气。

    这一连串的变故让上官翔羽和杨浅纾两人心中情绪转变太快,待回过神来之时皆是惊喜不已。而上官翔羽此时也是少了后顾之忧,面朝姬老鬼一声冷笑,一身气势突然极速膨胀!

    姬老鬼看到他脸上不屑的笑容,心底突然生出一丝寒意。随即心想上官翔羽只不过是虚张声势,冷静下来的同时,心里却准备着全力以赴。

    “虚无梦影!”

    上官翔羽上一次面对辟剑之时,说出这“虚无梦影”四个字时,的确是虚张声势,但短短几月之后他再次说出的时候,的确是已经修习完了《潇潇烟雨》中的第二卷“震地”,尽管第二卷书在他被擒之时被人拿走,但那个时候他早已默默记下书中功法,这段时日不停赶路,他也没有落下对烟雨刀法的修炼。此时的上官翔羽,年不过弱冠,便已经在修炼一途超过了他的父亲——三大剑尊之一的上官天云。

    然而上官天云在剑法上的造诣自然是现在的上官翔羽望尘莫及的,上官翔羽在《潇潇烟雨》中的修炼虽是异常神速,但对每一个招式的运用尚未达到炉火纯青的地步,两人的同一招式自然不可同日而语。

    但此刻,无论是比杨浅纾略占上风的血形,还有暗自运功和上官翔羽拼命的姬老鬼,心底都是胆战心惊。要知道对他们而言,无论是烟雨剑法和烟雨刀法,都是传奇一般的存在,如雷贯耳,闻风丧胆。早年和他们同时期的上官天云烟雨剑法“震地”一卷都未曾修习完毕,而陆雨更是在修炼烟雨刀法的“震地”最后一章“虚无梦影”而走火入魔,以至后来性命虽然得以保存,一身旷世修为却烟消云散。所以,他们也并没有真正见识到《潇潇烟雨》的真实威力,只知道这并不是他们的实力能够相提并论的。

    若是辟剑此刻,定能倾尽全力大败上官翔羽,而血形和姬老鬼虽然在江湖上都颇有凶名,却都是在刀尖上舔血的人物,对自身性命自然是看得比所有事情都重。两人惊愕之余,反应更是迅速。

    “走!”血形没有丝毫迟疑,挡下杨浅纾一枪之后,抛下姬老鬼独自一人迅速消失在了众人的视线之内。

    “你奶奶的!”姬老鬼破口大骂,生死攸关之际哪还想见识传说中烟雨刀法的威力,眼见上官翔羽大刀将至,不得不拿招魂幡全力抵挡,一时间顿感手心发麻,若不是几十年修为在此,手中武器早已脱手而出。

    “你给老子等着!”姬老鬼无辙,身形狼狈,愤愤欲离。

    “还想走?”第一次用出“虚无梦影”的上官翔羽,还未能体验到这一招的威力,岂会就此罢手?

    “别追了。”身后仪慕的声音传来,令即将使出风御的上官翔羽脚步一停。

    “爹——”脱离战场的杨浅纾在第一时间走近杨御萧,却看到杨御萧竟已昏迷过去,想必是刚才欲自尽耗尽了最后的力气,“姊姊,我爹怎么了,你一定要救救他,一定要——爹!爹!你醒了!”

    即使在仪慕全力的救治下,醒过来的杨御萧依旧憔悴无比,他朝着杨浅纾点了点头,随即看到身旁那熟悉的女子,轻声问道:“这位姑娘,上次你未曾说出你的名字,如今多次救了我性命,虽然我有生之年难以报恩,但还是……”

    “前辈言重了,”仪慕见杨御萧说话已是吃力,不得不颇有失礼地打断了他,“前辈叫我仪慕就好。”

    “你是大师父的徒弟,仪师姐?”上官翔羽闻言都是一惊。

    “原来是‘妙手圣女’,名师出高徒,果然名不虚传……咳咳……”杨御萧努力挤出一丝笑容。

    “前辈谬赞了,前几日晚辈也没想到那客栈会出现这种变故,以致耽搁了前辈的医治,这才一路赶来,但是……”仪慕面露难色,欲言又止。

    “仪姊姊,怎么了?”杨浅纾感到一丝不安。

    “因为长期没有得到疗伤和充足的休息,刚才给杨前辈看他身上伤势的时候,残余毒性已经深入体内,日益扩增。现在已经……已经……”仪慕面露歉疚,她观察着杨御萧,发现后者的神色并未透露出丝毫难过,反而还有一丝淡然的微笑,“无力回天。”

    “爹——”这一句话却是在杨浅纾的脑海中爆炸开来,稍微一愣便再也忍受不住,趴在杨御萧的胸口泪如雨下。

    上官翔羽此刻在一旁默不作声,心里也有一丝难过,在从枯玄洞出来之后,母亲穆芷露还曾吩咐,一定要找到当年父亲的恩人——杨御萧和秦宗武,而如今,两人都将在西方重逢。

    “傻丫头。”杨御萧微微一笑,左手轻轻拍了拍杨浅纾的肩膀,随即擦去了杨浅纾脸上的泪水和刚才打斗遗留的尘土,“我死之后,你们将我的骨灰带回枯尘崖底吧。”他说这话的时候却一直盯着上官翔羽,因为他也知道此刻的杨浅纾,纵然平日再坚强果断,此刻也难免情绪失控。

    “前辈,我一定做到。”上官翔羽点了点头。

    “另外……便拜托你好好照顾小女了……”

    ……


    “你……你……竟然……”血影倒下的时候,满脸不可思议的看着眼前这熟悉的女子。

    “你为什么要杀了他?”上官翔风看到死去的血影双眼圆睁,竟然是死不瞑目。

    “他是百毒草谷的人啊,不是跟你们都有仇吗?”余昕收回缠绕在血影颈上的长鞭,眼神却没有看向上官翔风。

    “你到底是什么人?”上官翔风眉头紧皱。

    “你什么意思?”余昕也被他问得不耐烦,柳眉倒蹙,双眼瞪着他。

    上官翔风反而被她瞪得心里发慌,说话声音小了不少:“刚才他明明没有下黑手,处处手下留情,显然是不想和你再作争斗,而本来最开始我们的目的就是缠住他而已,但你却把他杀了,这岂不是……”

    “是什么?”余昕目光如炬。

    “杀人灭口啊……”上官翔风声音更加微弱,身体不自觉地退后了一步。

    “你知不知道,有多少人死在了血影血形的手下,这些人中,又有多少的忠义之士。辟血在这些年滥杀无辜,草菅人命,天下人人得而诛之,他的这两只狗,早就应该被杀了,死在我的手里,也是他的荣幸。”

    “这……”上官翔风竟无言以对。

    “这什么这,你说你不杀人,但是也要分清是非黑白,善恶曲直吧。今日杀了他,便可以救下不知道多少人的性命,你居然还问我为什么杀这样一个臭名昭著的人物,居心何在?”

    “你们……认识吧?”上官翔风试探性地问道。

    “当然认识,曾经遇到过啊,可是当时我的修为不够,也不是他的对手,侥幸逃得性命……”余昕似乎有意遮掩着什么,说这句话是也不再看向上官翔风,转过身去缓缓走着。

    “等等,”她突然又转过身来,成功转移了话题,“你不是还要去找你的兄长么。”

    一语惊醒梦中人,上官翔风立马说道:“对对对,被拖延了这么长的时间,我得赶紧走了……也不知道杨前辈的伤势怎么样了——那我告辞了啊,余昕,谢谢你,后会有期。”

    “我有允许你走了吗?”余昕鬼魅般的身影又突然出现在了上官翔风的面前,上官翔风着急离去差点撞上。

    “我……”上官翔风气急,“你又想怎么样?”上次伤势痊愈之后被困在余昕的手上,直到现在上官翔风都还有阴影。

    “放心吧,耽搁不了你几天时间。”余昕那熟悉的狡黠的笑容再次出现在上官翔风的眼前,他再次觉得已经身入虎穴。

    “这,”她指了指地上血影的尸体,“首先呢,把他先处理了,毕竟这荒山野岭的曝尸在外实在不妥,还有呢,你要送我回去,你忍心我一个弱女子一人跋山涉水吗?”

    “你跟踪我们这么久还有理了,还弱女子……”上官翔风内心苦闷,难过之极,把这句话活生生吞进了肚子。

    接下来的事便是余昕在一旁看着上官翔风一个人动手将血影尸体埋葬,看着他满身尘土,一身大汗笑出了声。上官翔风心情更是烦躁,在埋了血影之后催促着余昕赶路,一路上生着闷气几乎默不作声。

    “他们怎么没回来找我?”他自言自语。

    “鬼知道呢。”余昕说道。她心里却在暗暗偷笑,上官翔风和自己在一起,仪慕自然是非常放心,况且那几人事情繁多,在保证上官翔风安全的情况下,怎么还回来找他?

    想上官翔风本来便从五国城一路南下,本来好不容易都快走到了北京大定府,却又一路北上来到了上京,一路奔波,苦不堪言。

    “终于到了。”上官翔风如丧考妣,欲哭无泪。

    “有这么不情愿么,”余昕撇了撇嘴,随即又盈盈一笑,“来到这个熟悉的地方,都不进来坐一坐?”

    “我走了。”上官翔风转身欲走。

    “再见。”余昕心底默默地说。

    “等等。”上官翔风突然转身。

    “怎么?”余昕一愣。

    “给我点盘缠做路费……”上官翔风挠了挠头,颇为难为情地说。

    一颦一蹙,一言一语,心冷谁明别意。

    伤魂离梦影相随,怆断言唏嘘心雨。

    山牵别恨,水带离曲,半载终生追忆。

    人生自是有情痴,梦恒遇风中畅叙。

    ——《鹊桥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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