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姨会意,直接往走到售车票窗口买了一张最贵的票,然后来到了火车等待的站台,找了个位置随便坐下,不一会,一个头发成灰白渐变色,带着黑色眼镜框的老年人出现在了站台上。
仿佛这样的默契演练过很多遍,他先看着火车即将到来却又没有到来的方向,像一个真正在等车的人。
大概过了两分钟,似乎意识到火车没有办法很快到来,老人便左看右看,挑中了汪姨所在的座椅旁,缓缓地坐下。
“汪禄你个死老头子,每次都这么谨慎。”汪姨难得发自内心的笑,以往看来十分凶人的脸都变得可爱起来。
“还不是为了我学校那群被教坏的孩子们吗?”
这名叫做汪禄的老人,就是庆离中学的创始人!
他看着站台上来来往往的人们,发自内心的感叹道:“上回小汪来和我说话的时候,小玉还在里头呆的好好的。怎么就这一年的功夫,齐辉按捺不住想要重新洗牌?”
汪姨笑道:“哎哟你个老头子,可就别明知故问了。这些消息哪能逃过你的眼睛,你就爱捉弄我让我再说一遍。”
两人相视一笑,年龄不再隔阂,他们的青春从未消失。
汪姨和汪禄诉说了从地下组织那里得到的消息,汪禄知道之后只是露出了一些惊讶地表情,随即了然。
难怪,这些年他一边在外拉拢支持他的势力,一边暗自调查能够一举扳倒齐辉的证据,可每每到齐辉继承人的那条线索,总是会中断。而且齐辉做事极为小心,几乎都没有留下来什么可以让人抓得住的把柄。
现在一个大好的机会摆在眼前,汪禄却忽然不知道自己该不该接受了。
“老婆子,你觉得那个人给我们这么好的机会,图的是什么?”
“还能什么,想在我们学校也分一杯羹呗。如果我猜得不错,他进可以做下一个齐辉,退,还可以做我们的恩人。”一想到地下组织的那个部长,汪姨的脸色都不好了。
看那个吊儿郎当的样子,一看就是年轻的时候没有好好读书,连上课都不做好,举手都不好好举的那种。
汪禄也是这样想,可是任濡玉和林小是他等了很久才等来主动想改变庆离中学校风的老师和副校长,如果再拖下去,她们将有性命之忧。
“也罢了,要分一杯羹就分一杯羹。我们确保他要的是钱,而其他的东西不掌控,其他都好说。”汪禄做出了最终的决定,汪姨欣然接受。
她其实大可一早就作出这样的政策,然后火速实施,但是她偏不;她就是喜欢看老头子在车站上装模作样,那种她看来别扭,他看来天衣无缝的演技。
两人就这样静静的坐了很久,手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牵在了一起,反正没放开过。
直到夜幕降临,到了不得不分开的时候。
“等这件事完了,我以后就回家睡。看看你的脸,都凶成什么样了。”
汪姨直接把手甩开,瞪了一眼汪禄,“走了。”说罢她就起身往出站口走去,头也没回一下,眼里的不舍,愣是没让任何人看见。
和汪禄分开了多久?她不记得了,也不想记得,人到了年纪对时间模糊有个好处;就是等他们重逢再次同塌而眠的时候,会以为漫长的分别只是一个噩梦。
汪禄仍然坐在位置上等了许久,终于,晚上8点10分的火车到来,他不疾不徐的上了火车,看着空空如也的车厢,直接走向了火车头。
车头一个面色恭敬的列车员在看到汪禄的时候鞠了个躬,“汪校长,您有什么吩咐?”
“调查清楚地下组织所有有参与的人和事,弄清楚他们的规模,我要知道将他们连根拔起需要费多大力气。”
“是!”
汪禄往车厢走去,随意挑了个位置,将脚和身体一起缩在座位上,沉沉的睡去。这一班车,去的,就是齐辉的家乡。
裘慧家。
“裘慧!你还不赶紧来送小箜,她马上就要出发了!”裘二太再次展示了她的大嗓门,差点没有直接震聋裘箜的耳朵。
当初她的二叔是怎么取了这样的女人进门的?谁能来和她解释一下?
不过这些问题都不大,裘慧和这个女人相处了十几年,受的苦那可比她多了去了。想到裘慧,裘箜的心里不知道是该轻蔑还是该可怜;在看到裘慧看她时眼神里的恨意,只有无奈的感觉。
不够优秀,就是要被别人踩在脚底下,永世不得翻身。
车子,司机,她从头到脚的穿搭都已经万事俱备。今天,就是她回到裘氏企业和那群狼心狗肺的东西夺回父亲遗产的重要时刻。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她一将裘氏企业的遗产和母亲联系起来,脑子就会像炸开一样的疼。母亲明明就在欧洲旅行呀?
没等裘箜多想,裘慧以一身不输裘箜的精致穿搭出现在了家门口。
裘二太瞬间脸色变得漆黑无比。
今天说好了裘箜是主角,裘慧凑什么热闹,难道因为是自己的女儿就能挡她的前程?
“啪!”在众人包括裘箜不敢置信的目光中,裘二太打了裘慧一巴掌,打完还不算,嘴里依旧离不开用她独特的抱怨语调说出的话语:“你个小丫头啊,让所有人等你就算了,还打扮得这么漂亮来和裘箜小姐争光辉?谁给你的自信,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出去勾引男......”
“啪!”令大家恨不得回放并且更不敢置信的画面发生了。
裘慧众目睽睽之下,把这一巴掌打了回去!
“母亲,我劝你以平常心看待我和裘箜小姐一起出去这回事,有我们家做依靠,裘箜小姐遗产要回来的也就更快一些。”
裘二太呆滞在原地动弹不得,她看着已经让她十分陌生的女儿,内心充满了害怕。
她的女儿打她了,可是为什么她不敢还手?
直到裘慧打开车门坐进车子,和司机说“出发”之后,一切似乎才回到正轨,所有人开始正常运作,要浇花的下人们跑进花园,要整理房间的女佣们争先恐后地跑进房间,就怕活给谁抢了。
车子发动,消失在道路的尽头,前往未知的方向。
裘二太捂住刚才被女儿打的脸,跌坐在家门前的地板上,身边空无一人。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她嘴里不停地呢喃。可悲的是,她可能永远不知道为什么。这不,下一秒她就直起身子,当做这一切都没有发生,回到房子里,对着下人们指手画脚:“你们!居然敢偷懒!”
车里。
裘箜和裘慧两个人坐在后座,气氛有些不同寻常的诡异。
裘慧今天百般心思的穿搭若是不看面容和裘箜站在一起,还说不定真的分不清楚,哪一个才是裘家大小姐。
而她今天之所以跟来,目的也不是为了帮裘箜,而是为了看裘箜的笑话。只有裘箜从神坛跌落,她的心里才会舒坦,才会感觉得到了救赎,离开了十几年的桎梏。
到了新裘氏企业的大楼前,裘箜下车,狠狠地吐槽了一番这新楼的品味。
“什么商业大楼会建的和一座城堡一样!”
此时,李恭坐在总经理办公室,暗暗地看着大门口的监控,胸有成竹。他拿起电话接通了秘书:“和保安说,这两个女孩,只能放进裘二太的女儿。裘箜,给我拦在门口。”
挂掉电话之后,李恭看着那个站在裘箜身边的女孩,眼里满是赞赏。
要不是昨天裘慧来和他打了招呼,裘箜今天会来到这里要回裘励的遗产,他还说不定真的会被打个措手不及,遗产乖乖地交出去。现在不同了,裘励的遗产已经找人改的差不多,给裘箜的,也只不过是一笔可观的数字。
至于股份?还是让裘箜继续做这个梦吧。
裘箜和裘慧正准备进入大门的时候,门口的两个保安直接拦下。
“对不起,我们没有预约不能进去。”
裘箜解释道:“我是裘励的女儿裘箜,今天来这里是要和你们总经理谈谈我继承遗产的事情。你们如果处理不当,等会我变成了你们的上司,会不会把你们继续留在这里就不好说了。”
两名保安面露难色,正准备放裘箜进去。
“李恭总经理不是吩咐过,你们不能放没有预约的人进来吗?嗯?”李恭的秘书踩着一双恨天高走来,趾高气昂的态度,仿佛她才是这家企业的拥有者。
两个保安顿时又拦住了裘箜,脸上的表情写满了:我们绝不会在被你吓开。
裘箜没有见过这个秘书,但是对方什么意思,心里也明白了个七七八八。
李恭,当时裘氏企业里不过百分之10股份的持有者,一个行政总管,今天居然也能混到这份上,摇身一变变成了总经理,裘箜反言讥讽:“天大的笑话,一个公司什么时候总经理是最大的?你可不要不把股东的权益当回事。”
秘书背后都出了一些冷汗。
果然是裘家大小姐,身处如此尴尬地境地,身上的气魄居然丝毫没有减弱。
可惜啊,遇到了未雨绸缪的李总,也是得乖乖摔下马来,看着落毛凤凰不如鸡,她的心里也跟着高兴。
“裘箜小姐,我无意冒犯,但是您父亲的遗嘱在李总的手里,李总说,没有预约的人,就是不能进来。”说完,秘书朝着裘慧一笑道:“当然,有预约的裘慧小姐,就不一样了。如果她想要带你进来的话,才是合理的。”
什么合理?
“你?”裘箜意识到有些不对劲,可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对劲。
裘慧不是今天早上才和她一起出的门?而且平日里二叔家和李恭一点来往也没有,裘二太也绝对不知道这件事。看来是她低估了裘慧,居然有这样的胆量。
裘慧大方地回应了秘书的笑容:“那是自然,我们先上去见李总吧,让无关人员在这里等就好了。”
顿时裘箜明白了,裘慧这是联合了别人一起来整她!可是她现在连一分一毫都前进不了,怎么能见到李恭,要回自己该得的那一部分?
她绝望之中拉住了裘慧的手臂,“裘慧,你帮帮我带我上去,我拿到了遗产之后绝对不会亏待你们一家人的,我裘箜对天发誓!”
上下打量了裘箜很久,裘慧终于露出了欢喜的微笑。
啊,那个趾高气昂的公主,终于向我低头了!
“裘箜,你没想到,你也有求我的时候吧。”裘慧没有笑,也没有露出任何让裘箜觉得不舒服的表情,只是这个语气就已经说明了一切。
秘书在一旁隔岸观火,反正李总又没有说不能让她们两个吵起来,看看热闹怎么了,这样名门小姐的针对画面,可难得了。
“你想怎么样。”裘箜妥协了,她知道裘慧另有所图。
“先进去吧,好戏还在后头。”
说完,裘慧就直接往前走,拦住裘箜的保镖也没有继续拦着,站在一旁。裘箜深吸一口气,跟了上去。
电梯缓缓提升,李恭在办公室里已经等候多时了,他看到裘箜的一瞬间,嘴角挂起了标志性的假笑:“裘大小姐,这没预约您怎么进来的,是多亏了裘慧小姐的关系吧?”
“李总你过奖了,裘箜小姐今天说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跟你商量,我才勉为其难地把她带上来的,希望要说的事情不会辜负您的期望。”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把裘箜完全描绘成了不速之客,还表示如果接下来说的内容有那么一丁点儿惹人不高兴,谁都有权力把她赶出去。裘箜厌恶这样的感觉,让她一下子失去了主导地位。
越是危机,她越要冷静:“李总,我今天来是想和你谈论一下我的财产继承问题,在您想把我赶出去之前,麻烦您记住我依然是父亲的亲生女儿,今天没有见到一个股东,应该只是个巧合,您说是吗?”
李恭的内心早就把裘箜连同她的妈妈都狠狠地问候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