裘励留下来的种果然不是个好对付的,轻而易举的就猜到了他可以暂时拦下她,但是拦不住整个股东会里有其他裘励支持者,等待裘箜的回归。
那群老东西可比他想的远得多。
一个老谋深算的李恭和一个涉世未深的小丫头,哪一个更好控制显而易见。
并不急着和裘箜讨论正事,李恭直接让秘书派人搬了个茶几进来,和裘箜慢条斯理地泡起了茶。
泡茶也是裘箜当年的必修课之一,看着李恭动作和要领一个都没有却觉得泡的很好的模样,幸亏多年来良好的教养让她没有成功地泛起白眼。裘慧亦然,泡茶也是她的必修课,此刻难得她和裘箜对视了一眼,在对方的眼里看到了对李恭的嫌弃。
不过这样的默契也只有一瞬间罢了。
裘箜在这间早就配了沙发的办公室里,愣是连沙发的边都没够上,在主人的要求下,她坐上了一把塑料的临时椅,椅子也仅有半个膝盖那么高,若不是她今天穿的长裙,估计露出的东西就不止大腿了。
而裘慧却和李恭与秘书一起,坐在李恭旁边的沙发座位上,时不时地观察着裘箜的反应。
难得有机会把人家的尊严踩在脚底,为什么不呢?
“裘箜小姐,你说你是来继承你父亲的遗产的,对吧?”李恭似笑非笑,坐等着裘箜走进他的圈套。
“对。”
“那请问遗嘱现在在哪里?”
早就料到李恭会有这么一问,裘箜胸有成竹地回复:“根据家父在世时候和我说过的注意事项,遗嘱受法律保护,在确认死亡之后一式两份,受董事会和法院保管。我只是觉得先来找李叔叔这个长辈来商量,会比法院传唤来的更好听一些,您觉得呢?”
没有人注意到,裘箜的左右手环抱在胸前,只为了压住颤抖的指尖。
“什么?!”
在座的其他3人同时讶异,裘励居然还留了这么一手?
李恭的神色开始有些绑不住了。
他确确实实拿到了董事会的那份遗书,可是法院那份,他完完全全就没有想到啊!要是让那群人发现,这还了得?
裘慧的眼神也开始飘忽了起来。
今天她之所以这个态度就是因为她笃定裘箜拿不到遗产,最后只能任由她宰割,制服。如今这种情况,压根就不是李恭和她保证的样子!若真的被裘箜拿到遗产,别说是她了,连父亲的生意都要被死死地摁住。
此刻她十分庆幸,刚才在楼下还没有对裘箜说出太过分的语言,没有说“跪下”,这样会结怨颇深的话语。
场面的格局瞬间扭转,李恭正在面临着巨大的心理斗争。
如果现在吧裘励的遗嘱拿出来,那30%的股份就会落到裘箜的手中,最好的结果也只是裘箜有个监护人,暂时保管;等人家一成年就得还回去。可是如果死赖到底,或者让裘箜没有这个能力要回这笔钱,那他和其他参与篡改遗嘱的股东们,就能保证几代人的衣食不愁。
该怎么做?
该怎么做!
秘书看出来了自己的老板需要一点时间思考,便转移话题:“裘箜小姐,咱们今天可以慢慢地谈论这件事情,其他的咱们好好地把茶泡完再说,如何?”语气的恭敬,和之前的跋扈大不相同。
人嘛,就是这样。
“当然了,请你把茶泡完吧,李叔叔现在需要思考。”裘箜的态度并没有改变谦卑。
她从和叶瑜舟交手失败的彻彻底底的经验悟出来了很多重要的道理。其中一条,就是不要轻易地暴露自己,展露情绪,被牵着鼻子走。
裘慧再次感叹了裘箜的强大,也意识到了自己和裘箜的差距。心理战局一直胶着不下,李恭无论如何心里都放不下那份股份,要走那块已经入了嘴的肉,还不如直接扒他的皮。
裘箜越看李恭的反应,心里越凉。
她不知道父亲给她的遗嘱里写了什么,从这反应来看,估计是块肥肉,一般人恨不得吃下去哪怕会撑死的那种。
既然如此,事情就好办很多了。
有钱能解决的事情,为什么还要大动干戈闹得别人不愉快?她将语调放的轻柔,开始展开另一番说辞:“李叔叔,不如这样,您来当我的监护人,并且我承诺,把遗嘱里分与我的财产,再分给您一半,您看怎么样?裘箜说到底也就是个小女孩,也需要别人看着管着。现在裘箜的家也没了,父母也都不在身边了。”
提到裘箜的母亲,李恭浑身就是一个激灵,直接从沙发上站了起来。
若是寻常人,估计早就答应裘箜的要求,的确,刚才李恭也很想答应。可是事情做了就是做了,他已经解决了裘箜的母亲,所以无论如何也不敢做裘箜的监护人。
不做裘箜的监护人,又不想把那笔遗产吐出来,李恭来了个缓兵之计。
“这样吧裘箜小姐,监护人这个职位,你李叔叔人微言轻的也不好做决定;不如你的生活费都暂时由李叔叔提供,等到你成年之后,我们再来讨论这个问题?”
“那李叔叔的意思是,这些都不用董事会决定,您一个人暂时做出了这样的决定,或者说,提出了这样的条件?”
言语之间,句句透露着绝对的利益和威胁。
若不是裘慧和裘慧和秘书坐着,估计腿都会轻微打颤。如果李恭妥协了,就意味着这栋大楼会被大换血,而且裘箜的地位将变化的翻天覆地。
可是李恭如果不妥协,等到法院传召的那一天,估计丢脸就丢大发了。
万难之中,裘慧好像注意到了裘箜并不是那么胸有成竹的反应,忽然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但是她不会选择这时候说出来。要用秘密威胁就要威胁实力最强大的那个,且看李恭的动作,再做决定。
“李叔叔答应你,先把遗嘱交到你手里,等你满18周岁的时候再开一次股东大会,商讨遗嘱的具体分配事项!”
“那李叔叔就快把遗嘱拿出来吧,我还赶时间呢,对吧裘慧?”裘箜一个眼刀甩过来,裘慧的动作一下子乖了很多,起码那种难耐的激动是压下去了。
李恭走到自己办公室的保险箱之前,忍着内心巨大的不舍,打开层层密码,拿出了遗嘱的原件,准备交到裘箜的手上。就在这时,裘慧说话了。
“李恭叔叔你不问问法院......”
“裘慧,你是把李叔叔往法院里面推啊,我不知道阻碍别人继承遗嘱有没有违反法律,但是一定会被警告一下,这传出去一定会影响股市吧。”裘箜此刻终于明白裘慧打的什么算盘。
不得不说,这丫头还有些聪明,猜的都对了。
她确实说谎了,根本没有什么在法院里一式两份的遗嘱;当年在董事会的骨干成员都是父亲的心腹,而且遗嘱里给那些骨干的部分也十分可观,所以压根就没想到李恭这个狼子野心的东西会半路截杀。
好在,她已经不是当年的裘箜了,现在她什么都没有,倒给了她空手套白狼的勇气。
就在大家愣神的这一刻,裘箜把遗嘱一把抢了过来,略微扫一眼,收到了自己的包里。
还不错,有企业30%的股份。
李恭眼睛都要看掉出来了。
这这,他还没反应过来呢怎么遗嘱就到人家手里了?
看来只有找他背后的那些人想想办法了,不过整件事情下来,他总觉得哪里有些奇怪,比如裘慧那种恨铁不成钢的表情。
“如果没有什么事的话,我和裘慧就先走了,是吧,裘慧?你的母亲还在家里等着我们呢。”
提到母亲,裘慧的差点没崩溃,她努力追上裘箜的步伐,办公室里剩下愣头愣脑的秘书和李恭。
李恭这才缓过神来:等等,裘慧刚才想说的是,要他确认一下法院是不是真实存在的,免得裘箜骗他,而他居然没有想到,一心就被这个名头唬住了,失算啊!
他赶忙追出去,但是裘箜已经坐着电梯下去,等下一班估计人家都走远了,偏偏他当初觉得10层以下的办公室不够“高调”,硬是调到了16层!认命地深吐一口气,李恭铆足了劲走安全梯,往1楼赶去。
“裘箜,裘箜你等等!”裘慧努力想跟上裘箜的步伐,奈何裘箜的身材高挑,双腿更是不减当年的纤细,这走起来跟风似的,眨眼之间裘箜就走到了大门口,要上那辆一直等候着她的车子,根本不担心裘慧赶不赶得上。
“裘箜你不怕李恭发现你在撒谎吗!保安给我拦住她!”两名保安本来都要放人家过去了,被裘慧这么吼又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一下子傻了。
难得,裘箜回头,脚步也随之停下。
她用一种裘慧仰视了十几年的高傲姿态,一字一字地对裘慧说道:“你听好了,我裘箜,才是裘氏的骄傲,裘氏集团的合法继承人。而你,裘慧,野草就是野草,怎么样也变不成郁金香。”
“你!”
裘慧恼羞成怒,正想和裘箜上去厮打,裘箜却走得极快,直接先上车把车门狠狠关上。
开玩笑,她人生的唯一败绩,也只是被对张木散的喜欢迷了眼睛那次而已。
叶瑜舟那份,迟早她也要讨回来。
看着自家的司机居然听裘箜的话,发动了车子把她留在原地,裘慧简直快疯了!凭什么那个女人生下来就拥有一切!凭什么!凭什么!
“凭什么!”
等到李恭好不容易爬到1层的时候,只看到裘慧一个人在大门口,对着一个方向不顾形象地大喊“凭什么,”他明白,一切都晚了。他走到裘慧的身边,回忆往事一般的诉说一个故事。
“曾经有一个很肯干的年轻人来到了这个企业,完成了很多大单子,理应得到升迁的时候,却被裘家的一个关系人顶替了。这个年轻人不堪这个屈辱,去找董事长理论,却被‘裘氏企业姓裘不信李’这样的借口打发了回来。”他用手拍了拍李慧的肩膀。
“孩子,别不信命,命逼着你信。”
裘慧崩溃大哭,这和她想的完全不一样,今天理应是她趾高气昂地威胁裘箜,如果不和她下跪的话,她就回去告诉她那个疯子母亲,裘箜没有办法拿到遗产;裘箜如果不想被扫地出门流落街头就得天天看她的脸色。
为什么,为什么她哪里都比不上裘箜!
只要能毁掉裘箜,她什么都愿意做!
“李叔叔,既然裘箜根本没有得到法院的保护,那在继承财产之前发生什么意外,也是正常的吧。”
“你是说......让裘箜消失?”李恭想起了自己处理裘箜母亲的方式,那次之后他已经有点心理阴影了,不是很想再来一回。
裘慧笑得渗人:“别忘了,裘叔叔,裘箜来我家之前,呆的是什么破地方。”
“对!”
李恭也露出了同样的笑容,不论什么手段,只要能让裘箜失去继承财产的资格,不就可以了?
裘箜并没有直接回到裘二太的家里,而是径直去了法院,找了一个这方面的咨询专家。
“什么?遗嘱上的每一样都要等到我成年之后才能继承?”
地下组织总部。
叶瑜舟无语问苍天。
咋那个啥都能想到的部长,就不能想到女孩子是最爱干净的,应该让她们洗个澡再来?再说了她此刻最想见的人见不到,还有任濡玉、方沅可以见啊,这么就没见也不知道方沅那家伙有没有好好吃饭。
黄莘妡的脸色也极其不好。
别说她们很久没有洗澡这件事,她们穿的衣服上都还有别人的血迹,干涸之后留下的铁锈味道时不时地提醒她,她经历了多少噩梦。
现在黄莘妡真的很像睡觉......哪怕学校里的木板床都行。
郑汶羽被蒙住了眼睛,而且被一个人背在背上,什么都看不见,也感觉不到,只有叶瑜舟和黄莘妡疲惫的哈欠声和咳嗽声提醒她,她不是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