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七章西洋肖像画

    看着那些西洋肖像画师傅们,在夕阳下奋笔疾书,汤章威感到了一种别样的美好。

    对于汤章威的兴致,费雪纯也看出了一二。

    费雪纯笑了笑说:“这些事情还是亲力亲为比较好,这样也可以拉近和她们的关系。”

    汤章威说:“你的心真细。”

    费雪纯说:“我的心不细不行,因为我做的就是这个生意。”

    当汤章威正准备说什么的时候,他突然发觉身上的伤疤开始结痂了,不过当这个伤口开始好的时候,他觉得自己舒服多了。只是伤口还有些痒,费雪纯敏感的感觉到了汤章威不舒服,她对汤章威说:“你是不是因为鲍子羽的事情感到不高兴呀?”

    汤章威说:“是的,你怎么猜到的?”

    费雪纯说:“我从小作为一个聪明的孩子,就要看别人的脸色过活,现在我们家虽然有钱了,但是和达官贵人打交道,我更是小心再加上小心,所以我什么时候都不能掉以轻心。”

    汤章威说:“看来你的日子过得真不容易,我以前要对你好一些了。”

    费雪纯说:“我真想不到自己的日子会过成了这样,我的手下很多,我的钱也很多,可是我却找不到一张可以安然入睡的床。”

    目光扫视众人,又是一笑:“朕心血来潮来跟老七祝寿,没想到还能见到这许多人。”

    那少年忽然在旁说道:“皇叔,你这里的客人直是半个朝会,半壁江山。原来近日外官多人告假回京都是为了此事。”

    萧采刚刚起身,闻言神色一凛:“臣事先也不知情。”

    皇上温然一笑,挥手道:“这是他们一番心意,你就安心领受吧。”回身命人上酒,亲手替萧采斟了一杯:“老七,朕也凑趣儿,敬你一杯。”

    萧采接下,凝视皇上片刻,终于举杯,一饮而尽。

    皇上走后不久,老夫人也不堪久坐,回房歇息。

    场面突然冷清,人人都似有了心病,纷纷告辞而去。

    盛宴不再,府里灯火阑珊。

    我隐藏在风洞轩外的竹林,暗中探看萧采的去向。

    他将最后一名客人送走,静静站在阶前。不久以后总管刘晔来到他身后。

    “你先回房吧。”萧采淡淡地说。

    “王爷……”

    “我只是要在府里随便走走。”

    刘晔唯唯而退。

    萧采站了片刻,朝府后走去。

    我并不敢跟得太近,唯恐被他发觉。

    这晚的满月半明半昧,幽幽照人。

    他在月下的身影令人觉得孤寂而单薄,意兴阑珊。

    他一直朝府后走去。

    他经过倚翠亭,他经过排云舫,他经过快雪楼。

    他仍不停下。

    我于是知道他要去的,是凝碧池。

    我想起凝碧池畔垂虹轩里的绣像,那容光照人的女子。

    我知道那不会是别人,只会是他的王妃。

    他在这个晚上怀念起她。在他三十五岁生日的晚上。

    我望见远远的凝碧池上凝结的碧色的愁烟,蜿蜒的长桥有如天际垂虹。我看见萧采沿着长桥走到水榭,在那里凭栏独坐了良久。然后,他燃起了那一只船灯,探手放进了凝碧池。

    他在为哪只魂魄照路,难道是为了她?

    难道她,就葬身在这凝结了沉沉碧色的池中?

    萧采凝望着船灯远去,站起身来。

    他慢慢走向池畔的垂虹轩,犹豫片刻,开门而入。

    我等候了很久,他并没有出来。于是我轻轻掩近,绕到了垂虹轩前。

    楼内的黑暗纵深而遥远,月光都无法照亮。

    他就陷身于其中。

    所有的光明都来自他手上微晃的灯火,和他静静凝望的绣像上的女子。

    他望着她,而她横波流眄斜睨着他。

    她的目光似喜还颦,似有千言万语,无一不是诉说她对他的深情。

    她这样地爱过他。

    我知道。

    她爱过他。

    那曾经为她深爱的男子如今就站在她的面前。而那也是我切齿深恨的仇人,背对着我,站在深深楼内。

    七年以来我曾无数次梦见这样的场景。我的仇人背对着我,在我的梦里他永远是一个背影,永远穿着白衣。我清楚地知道我该在此时杀他,因为他的部心思都正被别的东西占据。我摸上我的刀,摸上在我的袖里变得温暖的刀锋。冰冷刀光映上他的背影,我一步步向他走近,他毫无察觉,我向他走近,走近……

    然后我大汗淋漓地醒来。

    我的梦境仿佛在此刻变成了现实。

    他正背对着我,心意凝望着他爱过的女子的绣像。

    我摸到我袖里的刀,然而刀锋并不如梦里一般温暖。我的手指觉得冻,即使是在这样一个温暖的七月的晚上。

    我握住我的刀柄,我握得那么用力,仿佛不这样就无法掌握它。

    我应该向他靠近,我应该轻轻地向他靠近,我不应该扬起一丝微尘令他察觉,我要走到他身边咫尺,不,无需那样近,我只需走到他身后五步一冲而前便可刺入他的脊背……

    这并不很难,我可以做到。

    我这样地恨他,我务要他死。

    我要杀了他,从我知道我被灭门的那一天。

    我一定要杀了他,即便穷竭我此生心力。

    我要走过去杀了他。

    我要走过去,走过去,走过去!杀了他!杀了他!杀了他……

    然而,我竟无法移动。

    我无法移动!

    我象陷落在一个最深最黑最绝望的梦魇。我身都在声嘶力竭地呼喊叫嚣,呼喊叫嚣着杀他杀他杀他,然而我竟,我竟寸步难移。

    幕幕前尘如飞矢冷箭自遥远的过去激射而来。

    四月春庭午后飞花,与苏唯欣欣对弈的父亲悠悠浅语指点我琴技的母亲;月黑风寒大难将临,父亲推我出来反扣的大门母亲迷离泪眼苏唯温暖的手掌;家破人亡残垣焦土,干结血迹破碎衣襟支离残骨以及我不死不休的誓言。霎那间我看见所有这一切,爱恨情仇如汹涌波涛将我卷起抛下,令我粉身碎骨。

    然而我要怎样才能,怎样才能向他走去?

    当我的脚已仿如生根,再难移动?

    当他那里仿佛是我永远也无法企及的遥远天涯,他那里有世间最后一点辉光,此外便是无穷无尽的黑暗?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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