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内沉闷得令人透不过气来，在腊梅和雪梅低低的呜咽声中，慕天璟坐在榻前，右手一下下地轻抚着那张绝世清容，深邃的眸子如一汪死水，一片死寂……

“皇上……”陈公公抬袖拭去眼角的泪痕，上前一步，望着榻前像是被抽干了所有生气的皇上，低声道，“老奴去请太医~~”

按规矩，宫中主子仙逝，是要经过太医诊断，然后记录在案的。而如今皇上恐怕是顾及不到这些规矩的，他是主子跟前的奴才，自当要替主子打点好。

慕天璟状若无闻，双眸仍是一瞬不瞬地紧盯着榻上神色安详的女子，心头像是被一把钝刀慢慢地锯割着，生疼生疼……

原来她已经在自己的心里这么地深了……沉痛刹那间在那双死水般沉寂的黑眸中蔓延开来……

陈公公领着众太医们进来，众人连呼吸都显得小心翼翼的，皇上有多宠眼前这位新入宫不久的娘娘，他们可都早有耳闻，如今娘娘不幸仙逝，皇上的悲痛可想而知，他们可是如履薄冰，若是皇上迁怒太医院，他们的脑袋可都得搬家。

“皇上……太医来了……”

陈公公立在慕天璟身后不远处，看着丝毫没有打算起身让太医们诊视的皇上，低声提醒道。

慕天璟仍没有开理会，一时之间众人也不敢再随意开口，陈公公和众太医皆是垂首恭敬地立在一旁，不再多言。

良久之后，榻边仿佛化做雕像的慕天璟才终于有了动作，他倾身靠近榻上的夜殇，灰白色的薄唇缓缓印上夜殇残破的双唇，黑眸仍一瞬不瞬地盯着眼前女子的丽颜，薄唇轻启，声音轻得几若不闻，“其实朕不恨殇儿呢~~”

半晌之后，慕天璟慢慢地起身，唇畔还沾染了点点猩红，起身之时单薄的身子猛地晃了下，在陈公公上前来扶之时，慕天璟一把推开陈公公的手臂，旋身背向床榻闭目而立。

陈公公看了眼慕天璟紧绷的脸色，暗自叹了口气，转身对着太医们暗暗使了个眼色。

众太医们心领神会，立马提着药箱上前，老太医指尖搭在夜殇外侧的手腕上，花白的眉毛微微挑动，继而垂眸再次凝神屏息号脉。

突然老太医猛地睁开眼睛，转头讶异地望着自己的同伴们，老太医身侧的另一位年长太医接收到他的视线，神色也是一变，忙上前撑开夜殇的眼皮察看。

众太医互相交换着视线，脸上皆浮现出一抹浓浓的讶异之色，最后之间众太医相继走到慕天璟跟前，齐刷刷地跪了一地，脸上皆带着几分喜色。

“启禀皇上，娘娘尚有气息~~”

慕天璟闻言唰的睁开眸子，眸子大睁，一眨不眨地瞪视着眼前跪了一地的太医，声音中带着几丝颤抖，“你说什么？”

“回皇上，经微臣等人仔细诊断，娘娘虽气息微弱，却仍有一息尚存~~”为首的老太医满脸喜色地低声回禀道。

慕天璟原本紧绷的神色蓦然转换成一脸惊喜的样子，死寂的眸子闪动着晶亮的光芒，猛地回转身，颤抖的指尖探向榻外侧的皓腕。

感受到指尖下那不仔细辨认便会错过的微弱的脉动，慕天璟神色狂喜，原本干涩的眼眶猛地有了几分湿意。

“殇儿~~殇儿~~~殇儿……”

慕天璟俯首埋在她的颈间，低喃声中饱含着庆幸，喜悦，不敢置信，以及感恩……在他二十几年的人生中，他从没有哪一刻如此感激过上苍，感谢他没有残忍地夺走这个走进他心里的女子……

灰白的唇角高高扬起，一滴滚烫的灼热沿着夜殇微松的衣领滚落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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