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于宫城外下了马车,徒步走入宫中。
长安王宫规模虽然比不上京都皇城,却也是**古朴,肃穆宏伟。长街上点满了铜铸宫灯,从脚下一直蔓延至无尽的远方,星星点点,如散落黑夜的星子一般。两人手挽着手,缓步前行。
转入举行宴会的未央殿宫门长街,迎面就是一片灯火通明,一大群人簇拥着上前来。
霍寻与顾镜辞相视一眼,忙躬身施礼,恭声道:“拜见祁王,王妃。”
秦烨身着冕服,额前玉珠频频闪动,烛火映衬下显得他脸色柔和,却又隐隐散发一种高高在上的气质。
一旁的霍清婉朝天髻上十二对凤钗,亦是玄色朝服。外面是逶迤的朱色玄衣、里三层外三层的压边素纱中单、凤衣外裳。或许是衣裳厚重的原因,霍清婉似乎有些虚弱,加之八月份的天气闷热无比,更是香汗淋漓,有些力不从心。
霍清婉见了顾镜辞,眉眼间的疲惫一扫而空,连脊梁也微微太高了些。她也不伸手扶顾镜辞,只是依在秦烨身边微微含笑,仪态万千,端庄高贵。
秦烨只是淡淡道:“平身吧。”他星眸一扫顾镜辞,关切道:“夫人身子可好些了么?”
霍寻抢先一步答道:“回祁王,内人身子好多了,多谢祁王关心。太后娘娘身子大好,凤体无恙,实在是可喜可贺。”
“姐姐身子骨弱,经不得风吹,不妨到殿里面就坐吧。”霍清婉笑看着顾镜辞,那温和的笑意几乎完美。
顾镜辞不动声色地望着霍清婉,就是这样,就是这种感觉。如上一世一样的感觉。当他们走到了这一步时,也许,就再也不能回头了。霍清婉,曾经那个与她嬉戏玩闹的腼腆女子,已经完完全全脱胎换骨了。
古有凤凰涅盘一说,她亦是身死过一次的重生之人,只是这样的转变,未免有些残忍。终究,他们的矛头还是指向了彼此――曾经最最亲密的人,曾经骨肉相连,亲如姐妹的人。
“姐姐脸色真是差极了,我改日教慕寒送去一些补品好好给姐姐养养身子吧。”霍清婉美眸一闪,望向一旁低眉顺眼的慕寒。
霍寻轻咳一声,道:“家里也不差这些东西,诚如王妃所言,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咱们还是进去吧。”一句话划出了里外,道明了界限,无形之中,像是一种宣告一般。
他帮顾镜辞紧了紧披风,低首缓步而行,跨入大殿。
两人并排坐下,大殿里已经陆陆续续热闹起来,霍寻却没由得有些低落。那些氏族虽说对其不若之前那般趋炎附势,却也有少者对其十分尊敬。屡屡有人敬酒前来问候,霍寻也只是勉强打起几分精神笑一笑。
顾镜辞心里何尝不明白,只是她不愿意道破,既然彼此明了,又何必捅破窗户纸戳中痛楚呢?
在霍寻的对面,坐的正是一身华服的慕容锦瑟与慕容庄姐弟两个。顾镜辞顿一顿,忽然见慕容锦瑟莲步轻移,款款走来。一步一笑,当真是个风华绝代的尤物。
“怎么?霍将军娶得娇妻都不舍得介绍给本宫了?”慕容锦瑟一身张扬恣意的红衣绕玄色百鸟朝凤的图案,当真是艳到了极点。偏偏却让人觉得她本该如此,红唇红衣,美人如烈焰般张狂。
顾镜辞与慕容锦瑟对视一眼,两人四目相对,一瞬间的刀光剑影让她忍不住嗤笑一声,碰了碰一旁的霍寻:“霍郎,公主叫你呢。”
霍寻缓过神来,只是对着慕容锦瑟压一压身子,道:“公主。”
慕容锦瑟微微眯起桃花眼打量着顾镜辞,口中却道:“霍将军不必多礼,咱们都是一家人,同气连枝不是么,又何必与本宫见外呢?楚国复国大业,还要全靠霍将军谋划呢。”
“公主说的自然,只是毕竟君臣有别,这些也只是臣的本分而已。”霍寻越发谦和,缓缓抬头慢条斯理道:“诚如公主所言,臣尽心尽责为复国大业谋划,只是终究不如公主英名,竟能将眼线按到祁王身边。”
慕容锦瑟冷哼一声,睨着霍寻冷声道:“都知道了?”
“此事还须再议,”霍寻挑眉道:“只是,公主若是再妄加行动,臣也无可奈何了……”
慕容锦瑟眉心微动,却也不置可否,转眼望见一旁的白衣男子,微微舒眉:“对了,霍将军。本宫从民间寻得一位运筹帷幄的谋士,希望能帮得到霍将军一把。”
“谋士?”霍寻微微诧异。
慕容锦瑟嫣然一笑,对着一旁的白衣男子道:“过来,见过霍将军。”
顾镜辞忽然油然而生一种不好的预感,当那男子的面孔逐渐清明,她骤然觉得脑子里轰隆隆的炸开来――是他!是他!是他!
当真是冤家路窄!
那白衣男子,赫然是萧子詹。
萧子詹也未抬眼,只是淡淡地向霍寻作揖:“小生萧子詹,见过霍将军。”
“萧子詹?”霍寻微微一愣,攒着眉头似乎在想些什么。
“见过霍夫人。”萧子詹抬眼望见顾镜辞,却并未有过多的意外之情。
顾镜辞诧异地望着慕容锦瑟,心中的疑窦越来越重,最后只得强作镇定,吐出几个字:“萧先生好。”
萧子詹反倒报以微笑,恰时有尖锐的声音叫道:“祁王驾到!”慕容锦瑟眼珠一转,笑吟吟道:“那我们改日再聊。”话音刚落,她已经回身款款入席。
秦烨与霍清婉搀扶着傅静岚走进来,顾镜辞定睛一看,那个头发花白,憔悴沧桑的女子哪里会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