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里工作增加,又有顾立泽这么个话儿,加上收入了一笔律师费,赵慕慈便继续招兵买马,扩充起团队来。每日忙忙碌碌的间隙忙着面试看人,很有一股意气奋发的劲头。继续招人的消息从人事部渐渐传开,所里许多人看她的目光又多了几分五味陈杂。羡慕也好嫉妒也好向往也好,她一概一笑而过,不往心里去。隔壁女律师一开始跟她结伴吃饭,如今已不大闪面了,大约是觉得不自在吧。毕竟赵慕慈刚来的时候也就是个怯生生的刚支棱起来的小律师,哪里料得到爆发力会这么强,才半年不到。
赵慕慈已无暇顾及这些。不来往就不来往呗,一个人吃饭也挺自在。念头一出立刻被另一个念头覆盖:干嘛一个人吃饭?你该主动结识朋友。想来如今这所里愿意跟她套近乎的人多的是。主意一定,她便考察起所里的各路英雄来,跟她们一个个约好时间,中午时间便跟他们去吃饭,男男女女也怪热闹。
乱了一阵子,终于又招了两个人。一个是杨远豪,英文名Alex,曾供职于某头部律所,四年涉外商事非诉经验;一个是马跃,一年律师助理经验,法学硕士学历。又招了一个实习生做些简单事。顾立泽最近似乎又忙了起来,见不到人,她只好寻思着在Julia团队时候的人员配置,照着样子配起来。至此她的想法又有了新的变化,新的想法推翻了从前的那些观点,令她觉得之前在不同公司做事的经历实在是很受益很占便宜的事情,并非只是拿一点薪水受很多烦累那样意难平。倘若不是在Julia团队工作这么多年,蒙她给机会一路做到六年级,在不同的职责和工作中摸爬滚打,如今的她怎么会这样胸有成竹从容不迫?哪怕有顾立泽在旁指点,只怕也免不了手忙脚乱。经历才是最宝贵的获得,可惜当时只陷在苦痛累里,其他的一概看不到。
赵慕慈由此成了这个四人团队的老板。杨远豪有些工作资历,赵慕慈便让两个助理跟他多学习,多沟通。一有时间她也会检查两个助理和杨远豪的工作,算是作为老板的一种监管,以及作为资深律师的一种带教职责。这个四人团队,两男两女,包含两名初级律师,一名中年级律师和一名资深律师,算得上架构均匀,搭配合理。然而有人的地方便有江湖,数学上从1到4的排列组合大约有24种,这个小团队的基本关系便也有24种,至少。
唐雨欣是最先进来的,算得上初始员工。由赵慕慈亲自带教了一段时间,加上人又机灵,两人倒是配合默契。如今杨远豪进来,赵慕慈让她和马跃一起跟着杨远豪做事,凡事跟他报告,她嘴上答应着,心里却不免别扭。杨远豪原来所在的团队跟赵慕慈不是一家律所,也不是一个老板,所以在工作习惯、行文书写上难免有区别。赵慕慈观察了一段时间,觉得他业务能力还可以,便拣了几处要紧的,比如对外发送的信函文件的格式字体措辞等要他改了,按她的风格来,其他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唐雨欣却渐渐跟他有了不愉悦。一来她刚入行,对团队和老板的认同感高,赵慕慈亲自带了她一段时间,她便认同了赵慕慈的那一套做事方式。如今杨远豪某些地方要求跟赵慕慈不一样,她自然不适应不习惯。二来她由一开始跟着赵慕慈,到现在跟着杨远豪,离大老板远了,她便觉得像是被贬了一样,心中自然别扭。所以杨远豪在很多事情上的要求跟赵慕慈的不同有些多的时候,她心中的排斥和不愉悦就越发大了,终于有一天爆发了出来。
这天杨远豪问起唐雨欣那个民事借贷纠纷的证据交换材料写好了没,唐雨欣便说,写了一多半了,不过她现在忙着做商标权纠纷的证据核对,那个估计明天才能完成。杨远豪便说,那个先放一放,先做这个。唐雨欣便不乐意了,说道:“昨天赵姐说,商标权纠纷也挺重要的。我尽快完成,明天给民事借贷的证据交换材料。”
杨远豪心里也有点别扭。这个小助理仗着自己先来了一段时间,经常越过他跟赵姐直接沟通案件,俨然不把他放在眼里,真是不像话。他忍下气说道:“先做民事借贷纠纷吧,那个期限在前面。我过了之后还要给赵姐看。”
唐雨欣不知是故意还是没城府,只听她说道:“不用那么麻烦,要是急的话,我直接拿给赵姐看好了!”
杨远豪有点被气到了。他有心发作,唐雨欣早已看向了电脑,一副沉迷工作无暇理人的姿势,杨远豪看了她一会儿便忍了下来。
可是嫌隙就此生下了。于是一周之内,赵慕慈陆续从这两人口中听到了对对方的不满和抱怨。唐雨欣自然是觉得杨远豪各种工作习惯都跟赵慕慈大相径庭,她和马跃两个人经常需要准备两种模版来应对她和杨远豪两个人,不然就会被说,真是累。而杨远豪则是觉得唐雨欣没有时间观念,做事全凭自己喜欢,安排下去的事情不按轻重缓急,他感到很为难,又不好说重。
赵慕脆便琢磨着这两人有事儿。一天上午,她找了个理由让马跃跟她出去办事,中午顺道吃饭的时候,她便问起他对唐雨欣的印象。马跃好话多,说到最后才说道:“就是那天吧,她跟豪哥说话,有点不过脑子。太随便了。”
赵慕慈于是知道了这两人之间的这点不愉快。她心想,杨远豪还是有涵养的。对唐雨欣的反馈基本都是从工作出发,没有涉及私人感受。唐雨欣的反馈就孩子气多了,气鼓鼓的。想了一会儿,赵慕慈不由得笑了:怪道以前Julia不爱介入下属之间的恩怨,还真是难办。
顾立泽终于来电话了,说他出差回来了,约晚上见面。赵慕慈说了好,挂掉电话心想,正好跟他唠唠这个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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