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看刘皇帝说得风轻云淡,但众臣一听,便立刻打起了精神,都意识到了,财税问题或许才是刘皇帝召见他们的真正目的。
但同时,都不由得心生隐忧,刘皇帝对当下财税制度的不满,表露的不是一次两次了,但始终没有大动作,最多提出些能够让上下接受的改良意见。
此时,方罢一任计相,又提起财税问题,很可能是又动财税的脑筋了,这就不得不让在场众臣们多几分警惕。
与吏治一样,税制同样是一个牵涉广泛的问题,从老成为国的角度考虑,轻易不能触动。反贪除恶,对付的只是贪官污吏,土豪劣绅,那还可以算作是帝国的自我调节净化。
这财税可就不一样的,那几乎是把方方面面都牵扯进去的,不只是勋贵、官僚,地主商贾,豪强乡绅,还包括全天下的为大汉提供税赋的黔首,这是真不可擅动的。
当然,并不是不能改,让人迟疑的,只是不知道刘皇帝打算怎么折腾,这才是最让人忧虑的。哪怕刘皇帝还没有图穷匕见,在场的大臣们已然打好了劝阻的腹稿
“臣等恭闻陛下垂训!”太子刘旸开口了,拱手向刘皇帝道。
刘皇帝眼皮子抬了下,不答反问,道:“太子说说,大汉两税制度,其原则是什么?”
闻问,刘旸思忖片刻,以一种谨慎的口吻道:“户无主客,以见居为簿;人无丁中,以贫富为差;以资产为宗,不以丁身为本;以户等纳钱,依田亩纳粟米”
显然,在这方面,刘旸还是有些研究的,熟稔地说出几条大汉两税税制的几点核心要素。大汉税制,基本沿袭自中唐时开始推行的两税法,虽然到大汉有些细节上的删改完善,但要旨是没有多少改变的。
仅以税制而言,两税法是伴随着社会发展而产生的一大进步,从自战国以来以人丁为主的税赋制度向舍人税地的方向发展。
听完刘旸的回答,刘皇帝继续问道:“说得不错,只是这些原则,落实了几分?大汉每年的财税,是在逐年上涨的,但在具体的税务执行过程中,计税依据,贯彻了税制规定吗?”
问题是存在的,别说刘皇帝,这些长年治国理政的大臣们,也同样清楚。但从来没有人就此进言,原因也很简单,保守是很重要的一方面,为了保证税赋稳定,民生“安定”,不得不抱残守缺。当然,隐晦些的则是,在现行税制下,对于勋贵、官僚、地主、商贾而言,是十分友好的。
尤其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各地的官员们,在税务工作上,是越发急功近利,倾向于完成任务了。至于税制,大多只取其简,图省便,至于遵从贫富均等原则,兼顾公平,大多只停留在口头上,甚至早就被抛诸脑后了。
吕端一副不动如山的模样,闻问,从容起身,拱手应道:“朝廷每年制定税额,其中一点,以天下各道贫富差距定额,各道亦以各州府发展情况分等,州府亦然,以此保证公平,富者多缴,贫者少纳。
不过,刘皇帝可不吃这一套,又问吕端:“吕卿,你也说说看!”
面对刘皇帝的问题,众臣不约而同地沉默了。对于他们的沉默,刘皇帝也不恼火,很是自然地看向王祐:“王卿,西北算是一个颇具代表性的地方了,你在西北任职多年,从州县到道司,可谓见多识广,你说说看!”
一方面从法制上便确立了土地自由买卖的性质,一方面又想要干预土地买卖,控制土地兼并,这种自我矛盾的现象,在大汉朝并不少见。这也是刘皇帝总是想改变革新的原因之一,仅从个人视角出发,对这种矛盾便时感难受。
从而造成,贫富均等,居大邑与务小农者,缴税相当。同时,不少官府,仅以地域摊派,大富之区与贫苦之乡,税额相等,反使富者少缴,贫者多纳。
归根结底,还是社会经济的发展程度有限,并不足以支撑两税法的完美实现,而事物的发展一旦超过了客观条件,那往往是会产生问题了。
“看你这么犹豫,想来也是见识到了不少弊处吧!”见刘旸沉思,刘皇帝说了一句,而后又瞧向李昉、赵匡义等宰臣,道:“在座诸卿,都是由州部提拔中枢,都有充足的地方治政经验,也都说说,大汉现行税制,在执行过程中,都有哪些问题,出现了哪些弊病?”
“这”对此,刘旸默然。
利益导向往往带来行动,即便有看出问题的,要么位卑言轻,没有发言权,要么就是彻头彻尾的保守派。何况,目前的税制已经稳定运行几十年了,朝廷每年财税同样稳定,余地很大,远没有到需要改变的地步,何必折腾呢?
各地官府,能用心细致地去钻研税法的,都很少,都算有良心了。当然,以当下大汉的政治环境,朝廷中枢权威正盛,各地官府并不敢太肆意妄为,至少在正税定额之外巧立名目、压榨剥削的情况很少。
王祐此言,提出了一个问题现象,但同样指出,这个问题已经得到缓解,好像就在提醒刘皇帝,问题不大,不要折腾了。
比较重要的一点,两税制下,土地买卖自由,土地兼并是不可不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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