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说得是!”刘旸自然是附和的态度,道:“看来,今后北疆沿边州县的工作,要放到治安维稳上了,要尽快将那些部民化为朝廷真正的治民!”
“这是自然!”刘皇帝言辞坚决而肯定:“朝廷拟策施政,初衷都是好的,但出问题的,往往在上情下达,在执行的过程之中。
此番化夷入汉,虽然不少波折,但总算是开了个好头,至少目前是按照朝廷的目标在推进。但是,这绝不意味着官员们就可以放松了!
推行此政,也绝不止于将那些部族蕃民打散编户分置,可以说,现在只是完成了一个初步阶段,要达到理想中的效果,还要看朝廷、看沿边官府进一步的治理抚慰,这也是更困难,也更考验治才的!
对此事,你要上点心,让政事堂再议一议,多听取一些沿边主事官吏的意见,深彻了解当地情况,拟人出一份指导性条制,发传诸边州县!
繁琐的编制安排工作既然已经做完了,那就要迈入下一个阶段,要求与目标也要与时俱进,跟着调整!”
“是!”刘旸应道。
言罢,刘旸也跟着发表看法:“要化夷入汉,既需要官府的包容与引导,教育王化,也需要边民蛮民的配合与理解,对夷民中有威望的人还是可以任用,但是,若任用,又忌其难以与朝廷同心,难免反复......”
听刘旸在那里纠结,刘皇帝当即指教道:“你能有这一层顾虑,很好,不过,汉夷终究有别,朝廷此番也是以强权手段,打破其部族结构藩篱,强行化为汉制,想要让其彻底归化,认同大汉,与朝廷同心,绝不是一朝一夕之事。
就目前而言,我们需要做到的,只是保持目前的形势与状态,只要他们能够做到安分守己,遵规守纪,服从官府的管理,承担应尽的义务,更多的,倒不需过多苛责,朝廷需要时间来调整治策,他们同样也需要时间来习惯大汉的统治!”
“还是爹视野开阔,胸襟豁达......”刘旸开捧。
刘皇帝当即阻止他:“你就不要再吹捧我了,边上就一个霸图,做给谁看呢?”
说得刘旸都有些尴尬,刘皇帝又继续道:“以我看,纯以汉官汉吏治之,也不现实,隔阂总是难免存在的。对于蛮族夷民,能用的还是尽量用,多少能减少些阻碍!
不过,霸图说得不错,对于那些贵族、首领、酋长,就不能再用了,非但不能用,还得防着,暂且供起,以免生事。官府要做的,就是彻底切断他们对原属部民的联系,消除他们那根深蒂固的影响。
至于要用的,还当从那些部民中长者、有威信者挑选,另外,对于大汉有功的人士,军中也有不少来自各族的蕃兵,可以从中选拔,担任管理归化部民的乡镇职吏,这些人,长时间经受军法的管束,有一定的纪律性,对大汉的认同与服从度也高,可以更放心地任用!”
北疆的部族虽然被拆撒,分置各地,但也没有变得彻底零落,而是以三十户到一百户间,分批分置为乡村聚落,落实地具体,仍旧是集中管理,剥夺的只是原来首领、酋长们的治权,打击其凝聚力。而对这些基层部民的治理,显然,还是需要从他们本族人中挑选人来帮助管理的。
“爹真是真知灼见,儿记下了,改日当让宰相朝臣一并学习!”刘旸道。
但见刘皇帝眉毛一挑,醉眼一瞪,刘旸又赶忙改口,换上一副严肃的表情,说:“既然谈到此事,儿正有一议,望爹斧正!”
“什么斧正不斧正,又不是做文章,再说了,你文章可比我写得好多了,直说,左右也只是随便聊聊!”刘皇帝一副浑不在意的态度,实则谈的都是严肃要紧的军政事务。
刘旸道:“这些年,对于朝廷录取之观政进士,每到外任之时,大多放置于偏鄙穷僻之所,用以磨炼其意志,锻炼其为政之能,前前后后,北疆沿边诸道州,已有上百人。
以儿之见,如今北方正在推行夷部新政,正是要紧时候,为求治安,对当地理事的主官还需以吏能出众、经验丰富并熟悉夷民事务的官员为主。
朝廷的士子,虽然都是精挑细选的有才之士,又在京中诸部司观政察事历练,但在地方事务上,终究还是稚嫩了些。经朝廷大政整饬后,北疆的情况将更加错综复杂,不是那些观政学士能够应付的。
因此,儿以为今后数年乃至十年,暂时不要将观政进士派往北疆,该遣其他道州!”
听完刘旸的话,刘皇帝一时没有作话,而给三个人倒满酒,边饮边思考,过了一会儿,方才说道:“你的考虑,不无道理,但终究有失偏颇,也过于保守!当然,我明白你的用意,北疆情况复杂,为求治政之通达周至,用熟谙民俗民情、为政经验丰富的能才老吏,确实有助于此。
但是,大汉诸边的情况,又岂止北疆复杂?甚至于,就是内地道州,中原、两湖、东南,难道就是一片和谐清平,治理起来就容易了吗?不尽然!
再者朝廷所录进士,可不都是只会埋头苦读的文人士子,他们之中,可有不少人在参考前,便为吏做事,本就有一定基础,其中,同样也有来自北方边陲的士子,你能说他们对当地的情况不熟悉,不了解吗?他们,甚至比从其他地方抽调的官吏更熟悉人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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