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下江南聘请教习,采买女孩子外加置办乐器行头,原是东府里蓉哥儿和蔷哥儿的差事。
因为我母亲进来求了琏二奶奶的恩典,所以我们两兄弟跟着一道去了。
先到南京,拿着老爷的书信去甄家取银子。甄家原收着府里五万银子,老爷的意思是先叫支领三万。
后来办完事,加上在苏州一个月的花销,三万两银子不够用了,詹先生和单先生,还有东府里赖总管的两个儿子就撺掇着蓉哥儿和蔷哥儿,说干脆把另外两万银子也支了,再在苏州好好玩一阵,剩下的钱分了,然后回来就说全部用掉了。”
赵家兄弟如此说道。
他们的话,也让厅内的所有人瞠目结舌。
男席上,贾蓉、贾蔷两个,还有詹光、单聘人两位清客,全都面色难看至极。
贾蓉怒骂道:“该死的赵家兄弟,你们两个发了什么失心疯,胡说八道什么,谁谁分银子了,分明都是用掉了......”
贾蓉本来就是个不善掩饰的,他不说话还好,一说,几乎相当于此地无银三百两了。
“你们两个分了多少?”
贾宝玉继续问赵家兄弟两个。
“我们两兄弟人微言轻,每人分了一百两,赖家兄弟,还有詹先生单先生他们,每个分了起码七八百,至于蓉哥儿和蔷儿,奴才就不知道了......”
厅内的人面色很精彩,贾珍的面色也很难看。
他作为东府的家主,安排些园子里的差事,原本就是属于义务帮忙。
如今闹出这样的事,他的脸算是丢尽了。
不用猜测,他都知道,贾母和王夫人听到这些话,现在对他是什么样的感官。
“两个该死的孽畜,家里难道少了你们的嚼用了?竟然做出这样没天理良心的事,丢人现眼,我打死你们两个不成器的混账!”
贾珍抓起一个碗,就朝着贾蓉扔过去。
“砰!”
他是恼羞成怒,用了几乎十成力道。幸好贾蓉对他老子的脾气十分清楚,早在他说话的时候就准备好了,一个闪身避开。
旁边,斯文俊秀的贾蔷则是一个劲儿往贾蓉身后躲。
另一半,秦氏和尤氏两个也站起来,秦氏面色羞愧至极。
“老祖宗......”
秦氏娇滴滴的对贾母道,声音委屈。
贾母本来十分生气,但是看她的模样,也不好发作。
又听旁边传来的声响,知道贾珍这是做给她瞧的。
“你们两个坐下吧,他们爷们家不成器,在外面吃喝嫖赌,回到家里,难道还要你们替他们受过?
都坐下吧。”
到底两府的脸面还要维持。
贾宝玉自然也看见男席上的闹剧,他冷眼看了两下,忽然大声骂赵家兄弟道:
“你们两个混账,主子也是你们能随便攀诬的?
难道东府就比我们西府穷了,要知道,当初计划起建园子,东府珍大爷不但把荟芳园让出大半来,后来知道这边银子不够,又义务资助了我们白花花五万银子,蓉儿和蔷儿又岂会贪图这点小便宜?
分明是你们这些狗奴才起了贪念,欺负他们两个年轻不懂事,故意哄骗,才做下这些事来。”
贾宝玉的话,给了贾蓉和贾蔷两个灵感,立马应声道:“是是是,宝叔说的是,就是他们诓骗我们,本来我们办好事就说要回京的,是他们说什么‘上有天堂下有苏杭’,既然到了苏州,岂能不体验一番的。
我们年轻,不知他们的险恶用心,这才上了他们的恶当了!”
贾宝玉笑了笑,然后道:“赵家兄弟两个贪墨主家银钱,本应重惩,念在现在诚心悔过,又主动坦白,所以每人打四十板子,以儆效尤。”
“是,多谢二爷宽宏大量。”
赵家兄弟两个很自觉的走到旁边,趴在刑凳上。
很显然,这两个和林之孝一样,也早就投诚了。
贪了那么多银子,居然只挨四十板子就揭过了?也没说要收回贪墨所得。
这下子风向就很清楚了,只要提前投效,宝二爷对自己人还是很慷慨的......
荣国府许多奴才,都开始转过脑筋,思考如何在这一次贾家奴才界的洗牌中谋夺好处。
噼噼啪啪的板子声,打在赵家兄弟两个的身上,也打在厅内贾蓉、贾蔷,詹光、单聘人的身上。
虽然有贾宝玉给贾蓉哥儿俩敷了面子,但是谁又看不出来事实如何。
不过两人到底是贾家人,再怎么说,拿自家的东西,也并不算太大的罪过。
詹光和单聘人两个就尴尬了。
身为寄身贾府的食客,居然合伙贪墨东家的钱财。
传出拿声就彻底毁了。
虽然他们本来也没读出什么名堂,但是名声,却是他们最在乎的东西之一。
“宝哥儿高见,这件事都是他们恶意构陷,我和詹先生根本就不知道此事......”
单聘人脑筋急转,他看了贾蓉两个一眼,又道:“不但我们不知道,我们还能证明蓉哥儿和蔷哥儿都是冤枉的,他们到了苏州之后,一心一意办事,从来没有懈怠。
我和詹先生平时更是不出门,只有他们有唱戏、乐器上面不懂的,才来询问我们。
所以贪墨之事,根本无从谈起。
要么,就是奴才们贪了,为了减轻罪责,所以恶意往我们头上攀扯......”
单聘人越说越自信,连他自己都相信了,就差手中没有一把羽扇纶巾了。
贾宝玉淡淡的看了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