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之棠心中一紧,面上倒是不动声色,“唤我?”
“你。”那儒生又指了指石向荣,“你们两个,随我一处来,博士要单独考量你们。”
顾之棠眉头微皱,强笑着,跟着那儒生进堂走了。跟在她身边的石向荣步子迈得很大,仔细一看就能看出他的步伐错乱,颇有慌乱之感。
“你怕什么?”瞧见他这没出息的样,顾之棠冷哼一声,道:“我们行得正坐得端,便是圣上来考也不怕。”
说着,还对石向荣使劲使眼色。
……关键是我们行不正坐不端啊四郎!
石向荣一颗心简直快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了,但是还是硬着头皮应和顾之棠,“没错!身正不怕影子斜!”
随后,两人怀着壮士断腕一般大无畏的精神直奔而去。
徐鸿涛是个美髯公,他头戴儒巾身穿儒袍,长着一双丹凤眼,薄嘴唇。面相看着精明但是气质却儒雅随和,一点也看不出骂人的时候,那刀刀见血的犀利样。
顾之棠只看了一眼便低下头去。行过礼之后她便垂首站好,一言不发。
而石向荣……
他谨记着顾之棠的叮嘱:他瞪你,你就瞪回去。因徐鸿涛一直在打量他们,石向荣的眼睛便也瞪得铜铃般大,瞪得他眼睛酸涩,几乎快落下泪来。
瞪着瞪着,徐鸿涛也不由得和他瞪了几眼,见这小子傻愣愣的,眼睛都瞪红了,不由得哈哈大笑。
“你上前来。”他对石向荣招招手,随后打开石向荣上交的卷子,问道:“这卷子,是谁写的?”
这语气肯定,居然直接就言明出来,也不怕尴尬。
他是不怕尴尬,石向荣却是冷汗都出了一身。
不行,死也不能拉着四郎一起死!
石向荣咬紧牙关,一句话都不说。
徐鸿涛摸摸胡子,沉吟片刻,“你父亲曾给我看过你的功课,这文章不是你能写出来的。写这文章的人颇合我意,想待你引见引见。”
这一番话,说得可谓是温和无比了。
石向荣一听对方不是来找茬的,一颗心放下来,老实道:“是四郎。”
徐鸿涛一听,一双凤目顿时瞥向顾之棠,略带凌厉之色。
顾之棠忙俯首作揖,道:“我不认识他,告辞。”
……四郎你怎么这样!
石向荣一颗心顿时凉了。
顾之棠自然是走不了的,她心中也有点发虚。徐鸿涛的态度暧昧不清,不像是要清算的样子,但是也决不是老老实实就把他们两个收了的样子。
一时间,心中闪过许多念头,顾之棠硬着头皮道:“博士高才,不知有何高见?”
“这卷子,果真是你所写?”徐鸿涛随手拿过顾之棠自己交的那份卷子一看,眉头不由得微挑。
中规中矩,答得异常标准,录取是够了,惊艳谈不上。
而石向荣那篇,则是大批科举的形式之风,有才之人因为考试缺失灵气,最后培养出只会溜须拍马的木头。当然,这篇文最重要的,就是提点太学应该接纳一些在四书五经之上不足,但在别的地方上有才能之人,方可百花齐放百家争鸣。
特别是像石向荣这种力大无穷勇猛无俦的人,更应该接纳了。
说到底,是为石向荣自己写的投名状。
文章倒是没有出彩到要让徐鸿涛追根究底,让他好奇的是这份心思。
对自身的性格喜恶摸得如此透彻,还以为又是哪个老狐狸,没想到,是眼前这位尚未及冠的少年么?
顾之棠道:“是不是学生写的不重要,重要的是……博士看了之后,想不想把我们收进太学?”
顿了顿,顾之棠又加了一句:“石向荣太久没回家,大理寺卿怕是等得心焦了。”
哟,还敢威胁人。
徐鸿涛笑眯眯的把卷子拍在案面上,站起来,笑道:“你说得不错,有教无类。不过既然是这么严肃的事情,自然不能儿戏,便让他自个儿再去答一份卷子。答出来,我自然让他走。大理寺卿那儿,我自会请人告知。”
然后……石向荣就被抓去答题去了。
石向荣一脸生无可恋,几乎要把笔杆子给捏断。而顾之棠则是坐在偏厅和徐鸿涛皮笑不肉不笑的一起喝茶。
喝,她喝穷他!
顾之棠气势豪迈的猛灌,本只是一杯茶盏,硬是给她喝出了饮酒的豪迈狂放。
然后……这茶也不知道添了多少回,茅厕也不知道上了多少回,顾之棠几乎以为自己要交代在这里喝茶喝醉的时候,石向荣终于出来。
一出来,他就眼巴巴的看着顾之棠,哽咽道:“四郎,好苦!”
“……走吧,回家去。”
徐鸿涛瞥了他们一眼,低头撇去茶沫,不说话,也没拦人。
顾之棠一见如此,忙拉着石向荣跑了。
“四郎,我怕是要辜负你一番心思了。那赋文我还是不行。”
顾之棠靠在墙壁上喘气,身后也是一身冷汗,后怕了。
她咧嘴一笑,拍了拍他的脑袋:“这事儿成了,不过老狐狸怕是要记仇,以后你小心着点儿。他包进不包出,你以后还是要潜心向学才是正途。”
既是说出了有教无类的话,自然是要把他们收了。不过徐鸿涛也不是个安分的,都已经听了大理寺卿的请求,还要这么吓一吓他们。啧,真是小心眼。
“啊?”石向荣大叫,慌了,“那我……那我该如何是好?”
“不如何,好好学习。”
“可是于我而言,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