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海天地,火离卦位。
黄河南岸。
赣巨人地宫旁。
祭祀之地。
黑暗中,一身雷电罩着黑风衣的英招,从天而降,杵在献祭结印之上,漫天黑煞翻涌,追随而至,鳞次栉比。
英招只手向前一拨,现出一张黑色符印,在剧烈地荡漾着黑煞,将之一碎,眼前的结印若隐现,破裂开。
徒步走进。
献祭台被催得坑坑洼洼,这是日落城陨灭之前,为了逼迫游离就范,掳来游烟,算差了游离也是七面玲珑之人,狡兔三窟,恶战了一番,终不是敌手。
“主人!”英招引队,石像前跪下,顶礼膜拜,用着魔族楷文,喃喃在说。
主仆在交流着日程进展,石像闪烁着幽绿眼睛,拜游离所赐,少了半张脸庞。
英招喝着仆从架来一批生灵,钉在献祭在石柱上,喂以魔毒,口沸目赤,石像凄鸣,开始吸食魂魄。
纹着白色骷髅脸纹的喽啰,绑着粗绳子,蜂拥地跃下深渊,悬靠在献祭耸立的四周。
这原先是有一趟池水,和众多骷髅亡灵守护,游离的斗兽,龙九子囚牛,将这一地寒潭水并亡灵哞得灰飞烟灭。
与游离交战的一幕,此刻历历在英招的眼中,特别这身雷电,断了这一只臂膀,皆拜他所赐。
喽啰将一根根铁杵围着方圆钉进耸立的献祭台,断了连接,叫嚷着撤场。
山摇地摆,一只旧部猛将,赣巨人登场,穿戴铁械护甲,雄赳赳气昂昂,围着献祭台跪落,前倾,捧着凿断的献祭台,腾空而起,挪放地面。
喽啰牵来一根根巨大的麻绳,围着献祭台绑严实了一圈,绳的最前端搭着一排排横杆,掠来一群山民,并排套上引套,绑着身体推着往前挪,无比费力。
踩在横木上的骷髅喽啰挥着长鞭,训斥马匹般抽击,催着人群奋力往前挪,巨大的献祭台一点一点挪着往前走。
魔族的复兴大计,在英招的帷幄之中,步步为营,已是指日待矣。
英招利用了居瑶云翰的爵位身份,智取了防御在丰沮玉门山前的昆仑防线,打通了要塞,使得效益倍增,源源不断涌进的物资和增援数目,于今晚要将魔尊从这个呆了近百年旧址,挪回日殒城供奉。
一路风云造势,雷鸣闪闪,驮拉的山民换了一批又一批,累垮的,即地处决,轰轰烈烈点缀了迎驾排场。
日殒城。
地堡宫殿之中,凿空的高台,恰好容得这个献祭石盘,石像端正地面朝众信奉者,岩壁上凿刻着魔族全盛的时期,各番族勇士,猛兽,地仙,栩栩如生,鸷狠狼戾。
一众信使由黑风衣领队,跪在石像前,再三叩首,心虔志诚。
英招喃喃地训着座下弟子,交代诸事,他要北上,去核查这一个等了百年的崛起大计,最后亦是最关键的一步,那个矮短穷挫,凹鼻塌眼的虫尾巴。
众黑风衣出了地窟,杵在平原上远眺西海岸以北的昆仑山,若隐若现在夜色中。
那一群被掳来拉驮献祭台的山民被赶在一处地窟中,累得人仰马翻,还未喘足口气,又被赶出石窟来,英招要求他们连夜将献祭台,从黄河南岸一路挪到日落城来的路径,恢复原来的模样。
因为在破晓地宫领教了游离的神通后,使得他谨慎每一个环节,宁愿多费些功夫。
便纵身一跃,翻滚成黑煞与夜色融为一体,开始远渡西海。
那一批修复迁挪路径的山民,从日殒城修复着山路,翻着沙土插上绿植,一天一夜后又回到起始点,竣工之际,尽皆屠尽。
骷髅军团,这一个背后有魔族势力扶持的集体,服用了魔族的丹药,变得更凶狠,人性灭绝,屠杀掠夺,肆无忌惮。
一众等下了黄河,解了僵索,乘船逆流西归。
昆仑城。
大夏军部。
七夜带着城主月支天罡的赦令,趁着上阁众员山海阁会聚之时,一路畅通无阻地深入到那一个羁绊自己的地方,找到了虫尾巴所在,他已经苏醒过来,了无生望。
纵见到是挚友七夜,也是抬不起兴来,视若无睹。
他想起了御牧给自己喂了丹药,逼着自己说了秘密,特别是黄河祭一事,多少条命都不够抵偿昆仑山的损失。
再因舌头被割,只能咽咽呜呜,全然把自己当成了死尸,遂了命运。
“我听闻你暗中接洽了英招,要让我知道梼杌兽在某一处墓穴,为什么。”七夜蹲下身。
虫尾巴闻着话,只是眨了眨眼睛,爱理不理,自甘堕落。
“听着,也许你讲出一些有用的情报,义父能保住你这条命。”引诱道。
虫尾巴来了兴致,身后的大夏族人有点按耐不住。月支族人这是越俎代庖,胆大妄为了。
一声异响传来,身后杵立的族人应声卧地,胸腔中穿一柄刑具,慌得七夜回身追去。
这地堡中暗道交错,遍是囚室和路径,一股黑煞藏进了某处。
‘哐当’弄出声响,七夜立刻掉头,往一处追,遍地是被催杀的大夏族人,如出一辙,胸腔中刺一柄刑具,戳中心脏。
“二...二爵...”还剩口气的族人紧紧地裹着七夜的脚腕,死去。
身后御仁蓬头垢发,双目散光,调虎离山将七夜转移远了,回身劈断了虫尾巴的束缚,扔下一张符印,冷冷道;“走。”便径直离去。
在绝望的边缘终于窥探到一丝生的希望,咫尺之遥,虫尾巴连滚带爬,扯着符印费尽气力往外跑,连翻跟头,堵见原路返回的七夜,撞个满怀。
求生之欲迫在眉睫,回身就跑,七夜被这急转直下的一幕弄得毫无头绪,还没见到弑凶者,恼着方向,虫尾巴拼了命往外跑,他手中捧着符印。
他知道符印的作用,只要出了地牢,空旷之地祭活,只要昆仑城没有起结印,便能瞬间转移出去,希望就在咫尺。
七夜还在原地纠结,这一地死尸,非比寻常,最后的声源就在前面这几个囚室,御仁散发掩面,死寂地杵在拐角,候着七夜再临近几步。
塔境中,蛊惑了御仁的魔族地仙,勃皇透过他的眼睛,看着大夏塔牢里景象。
七夜咽了一口气,虫尾巴快出了地堡,这一刻他是是非之人,决意先擒了虫尾巴,再理后事。
出了地牢的虫尾巴,争分夺秒,将符印一扬,巡卫的目瞪口呆,连同七夜也没料到这一举,在搭住他肩膀时,二者转移出了昆仑山,来到另一处山坡地,虫尾巴没了踪影。
留下一地茫然的七夜,左顾右盼,心急火燎。
这一天,注定又是不寻常的一天。
大夏一族军部地堡被屠尽,重囚的虫尾巴了无行踪,除了进入的七夜,和挂在绑索上的大夏御仁毫发无伤,没有追踪到任何蛛丝马迹,七夜难辞其咎。
于是这一次,加上城主月支天罡,历经一个个漫长的谈判,保全了七夜的自由,分析了虫尾巴离去的迹象,先将众疑虑搁一边,没人嫌疑到那个昏迷而被洗脑的大夏御仁。
虫尾巴侥幸逃离了昆仑山,挥着泪水,马不停蹄,这一刻只要越远越好,逃离这个是非之地,哪怕蜗居在某一个山民部落中,苟且这条残命,好比过那帮公子爵爷哥的酷刑。
日夜兼程,远远撇了昆仑山而去。
在一个雷电交织的暴雨夜,还是堵见了那一个让他深陷磨难的魔族人,英招携引雷电,威风凛凛,等着虫尾巴再一次自投罗网。
“你还要北上昆仑山,守在山下等着那个人南下!”不可抗拒,道。
再把注意放在那一拨北返昆仑山的族人。
竖沙游烟南下寻子,御牧屠了日落城,游离毁了破晓,兄弟阋墙之后,为还虫尾巴人情,北上搅乱大夏与古族通婚一事,顺路护送着游烟母子,并两具被排斥的赣巨人,北上昆仑山。
“爵爷此上昆仑山之后,何去何往。”一个昔日效忠在部下的侯爵,突然问道。
因为日落城已经不存在,意味着他将会开启新的征程。
但是也是这无心一问,反向讽刺,在了解昆仑城的首席通缉人物,竖沙游离的活动去向。
一时让两派的人起了戒心,穿在身上的服饰,注定了这段旅途之后,殊途陌路。
尤其是那一个北荒族人,亢心憍气,惦记着族部被屠,急了脾气。
“杀尽每一个昆仑族人。”烤着兽肉,啐道,深恶痛绝。
立刻激得对立的一方,竖沙门侯爵并侍从,剑拔弩张,跃跃欲试,又夹着游离和游烟兄妹在中间,趑趄不前。
难得平静了几日,游烟已经见怪不怪,二子倒是来回地瞧。
“可做的事嘛!”游离开口,拖着调,起身伸个懒腰,少有这种反常态度,他一向孤僻自诩。
“可能会东渡蓬莱,寄居在那里也不一定,也可能会选择在昆仑南虚,清心寡欲地修仙,可能会探索这片大陆还有一些不尽详的秘密...”看着两个外甥,因为此刻只有他们才听得津津有味,不免喜上眉梢。
“什么都有可能...”瞧中小男孩,他在渴望着游离还能说出什么来,这个从未谋面的舅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