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到二监以后,老穆很快就被分派去修车,满打满算四个月了。海洋来过好几次,并没有对他隐瞒,老穆知道缘由。朋友是他克服恐惧的勇气。
每天上午,老穆都会按时前往修车厂,到了傍晚,得到允许后再返回主监区。老穆沿着规定的路线向修车厂走去,修理厂是一座小型监区,两个区域之间仍然有高墙阻隔,要通过前面这个偏门相互连接。老穆抬头看着高墙上站立着两个背着枪的武警哨兵。在部队大院长大的老穆知道其中一个是刚下连的新兵,而另外一个老兵正在以老带新,老穆也知道他们背着的枪叫79微冲。
听海洋说,九山去了大部队陆军,在新兵连很出风头。九山就是天生应该当兵,当将军。不知道监墙上的武警晓得我有一个要当将军的朋友,会不会对我稍微客气一点?
“报告班长!3767出监区!”老穆站得笔直,两臂紧贴身体。3767是他的囚号,这里没有名字,只有数字。
“退!!”新兵一声断喝。
老穆这才发现,刚才因为走神,脚尖稍微踩到了地面上划分区域的白线。他赶紧后退两步,然后再一次立正。
“报告班长!3767出监区!”老穆重新向哨兵报告。
“说!”哨兵看着下面的囚犯,眼神里空洞无物。
“报告班长!去修理厂!”在这里,不需要多说一个字,也不允许多说一个字。
老兵翻了翻哨位上的通行名册,对新兵点了点头。
“走!”
这是老穆每天进出两次都必须履行的程序,一丝不苟,任何一点差错都会换来哨兵毫不留情地喝斥。
在修理厂里,老穆不再恐惧,因为他可以干喜欢的事,可以想喜欢的人。老穆喜欢修车,而且学得很快。短短四个月,老穆就成了修理厂维修汽车马达最好的修理工。他甚至抽出宝贵的休息时间,把修理厂仓库内架子上三四排堆积的坏马达全部拾掇了出来。现在每一个马达都能正常使用,这给修理厂节省了一大笔开支。
老曹说这是可以用来减刑的。
老曹也是囚犯,四十出头。老曹判了十五年,因为过失杀人。他是渭南人,最在行的手艺是种植猕猴桃,据他自己讲,在养猕猴桃上,自己说第二,没人敢说是第一。
老曹在山里种猕猴桃,留在村子里的媳妇不守妇道,和村里一个闲皮睡在了一起。老曹回家时把狗男女堵在了炕上,他和闲皮撕打起来。老曹不是闲皮的对手,被揍得很惨。老曹冲进灶房掂起杀猪刀,把闲皮捅了个透心凉。
老曹的老娘把山里的林子卖了,拿钱四处打点,老曹才被判了个过失。老曹还有一年半的刑期,快熬到了。可是熬出去了又怎么样?媳妇离了,老娘也生病死了,老曹在世上孤身一人。
老穆的马达就是老曹教的,老曹在修理厂快五年了,没有他不会的。两个相差二十多岁的人很能说得上话,也只有他俩互相在一起时才愿意多说几句。
老曹说老穆很聪明,学东西很快,一点就通。老曹说老穆太瘦,就不要学机修了,机修没两膀子力气可不行。老曹让老穆学电路,说那玩意儿才是聪明人应该学的,老穆听了老曹的话。老曹说,老穆这么聪明,种猕猴桃一定能种得和他一样好。老穆咧嘴笑笑。
老穆又想起卓杨。听海洋说卓杨在德国一边上学一边踢足球,踢足球还能挣钱,挣的钱海洋买了个玉扳指,然后我就来修车了。也不知道卓杨脾气上来的时候,是不是还是那么爱抽人的大嘴巴子,也不知道那些老外经不经得住他抽。
也不知道卓杨在德国泡妞了没有,上学的时候那么多妞卓杨就没泡一个,他说他不会,我说他不敢。老外的妞喜欢倒追男生,也不知道卓杨让妞泡了没有,也不知道泡他的妞胸大不大。
海洋想上大学,我是上不了,书跟我有仇,书跟海洋亲。海洋肯定能考上大学,大学里全是文化人,海洋在大学里找的女朋友肯定也跟他一样酸溜溜地爱拽文。将来我和海洋还有他女朋友一起吃火锅的时候,我是不是就不用在料碗里放醋了。
九山那么大的块儿,还偏偏喜欢瘦女生,越瘦他越喜欢。去部队以后,九山的块儿肯定会越练越大,他喜欢的瘦女生会不会被他的块儿吓着?九山到底是像史泰龙还是像施瓦辛格多一点?还是史泰龙好些!兰博是个当兵的,九山也是个当兵的。
老穆想着朋友的时候,灵魂告诉他:
――你活着!你是个活着大写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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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今中外众多的诗人和文学家,都曾用不同的语言赞美三月,因为在所有十二个月份里,三月是最能让人们充满希望的季节。
在这个美好的三月里,每个人都充满着希望。老穆坚守灵魂,是因为他心存希望;九山的奋斗,因他看见希望;海洋的勤奋,因为他有希望。
马迪堡俱乐部也充满了希望。
在三月剩下的日子里,马迪堡队在连续两个客场中都凯旋而归。3月22日,在萨尔布吕肯的路德维希公园球场,2:0轻取主队。在前几个月,马迪堡的替补球员也是在这个球场2:0战胜了萨尔布吕肯b队,那是一场足协杯的资格赛。
接下来的3月29日,马迪堡又在汉堡市的禾克斯公园球场5:2大胜汉堡青年队,这场比赛双方都打得非常开放,你来我往踢得很是热闹,最终强大的六剑客领衔的马迪堡赢得了青年军之间的对决。在这两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