赛后一路无话,时光如梭。
满腔怨气烟消云散的马迪堡青年军们接下来在周末的维克多球场,在一场德比战中4:1击败了来访的汉诺威同城兄弟梅彭队,把联赛积分提高到了33分。这场比赛卓杨没有进球,但有两次助攻,刀疤上演帽子戏法,小猪远射建功。
几天以后,马迪堡的替补阵容也在主场1:0干掉了同样是酱油阵容的翁特哈兴。翁特哈兴在自己主场遭受重创,清楚自己足协杯之路已经走到了尽头,六个球,把兴奋剂当干粮吃也追不回来,索性一放了之,全神贯注的在联赛里坐稳升级大业。
既然如此,马迪堡也很配合的让主力全部休息,大牲口都歇了吧。气都已经顺了,再打死狗显得咱们没有风度不是?即便这样,一帮替补上去也没让对手落下什么好,彻底让翁特哈兴足协杯之梦灰飞烟灭。马迪堡神奇而又理所当然地闯进了足协杯八强,成为八强中唯一一支非甲级球队,他们四分之一决赛的对手是曾经创下奇迹的凯泽斯劳滕。
这是马迪堡俱乐部历史上首次杀入德国足协杯的八强,半岛上的明珠总算也有了一点点可以拿出来说事的荣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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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天的气息弥漫大地,三月里大山从暗绿渐渐地变成了翠绿,仿佛像穿上了一层新衣,又仿佛阳光的沐浴让它褪去了冬日的旧尘。中国内陆深处的关中平原上,一望无际的冬麦铺展开来,像层层叠叠巧织而出的绿毯。三月的秦川没有江南烟雨的钟灵毓秀,有的是桃花盛开时的高山景行。在西安市区的东南方向,有一片因著名作家的同名小说而驰名的塬――白鹿塬
塬上面阡陌交错,草长莺飞。老穆服刑的省二监就坐落在这白鹿塬上。
老穆的刑期算起来已经过去了半年,这半年里他沉默了很多,不再是嬉皮笑脸的话唠。老穆经常一整天也说不了几句话,不是不能说,是他不想说。省二监里的服刑人员,从无期到几年的都有,但老穆的一年半是里面最短的一个。他也是二监里年龄最小的服刑人员,再小就是未成年,该待地方就不在这里。
毫无疑问,这里和外面是两个世界,几道高墙电网把这里和远处的市区严格区分开来。这种区分不是地理上的,而是空间、时间、空气,甚至温度。这里是另一个世界,另一个遥远的世界,远得让人害怕会忘记墙外的春天。老穆每天晚上都在冰冷坚硬的窄床上,让自己拼命回忆外面的世界,回忆每一个细节,每一分每一秒。老穆不敢让自己忘记,遗失的每一分钟都让他痛苦不堪。
就在不久以前,身处自由的老穆洋溢着的全是少年的叛逆和桀骜,这是一种少年时期特有的味道和时尚。那时候,他很羡慕街道上的混子,他们身上总是透露出潇洒。他甚至崇拜那些刑满释放的大哥闲皮,走路带风一呼百应,大摇大摆在闹市扬长而去,无人敢招惹他们。老穆和这个时期的少年一样,把港台黑道片里的故事当做真实的流行时尚,热血街头以及泡不完的妞。
叛逆的少年们,不曾惧怕法律,认为即便坐一趟牢,也是可以炫耀耍酷的资本。
然而,直到真的蹲进大牢,老穆才知道这里根本不是他的世界。
这种感觉,来自老穆的灵魂。
刚被收押的时候,老穆没有一丝的后悔。打架对他来说早就是家常便饭,打得别人半死都有,只不过民不告官不举没人追究罢了。开始的时候,老穆对里面的一切都充满好奇,还带着兴奋。但是,很快像狗一样毫无自尊的看守所日子,就让他的好奇变成了恐惧。
这里每一个人都可以恣意践踏你的尊严,不需要任何理由。从凶恶的管教到高墙上冷酷的士兵,从号子里的份长到通铺上的小偷。所有人看他的眼神都不一样,但不同的眼神里又都有一个相似的地方,因为目光是散的,那些目光好像并没有在他的身体上聚焦。
他们根本就不是在看一个人!
老穆清楚感觉到,自己在所有人的目光里不再是一个哲学意义上的人。没有人拿他当人,甚至没有人觉得他会比的上一条狗。
这一切与老穆憧憬的完全不一样,没有和份长大哥的谈笑风生,没有给道上兄弟吹嘘泡妞经验引来的叫好,没有人敢潇洒地冲着高墙上的武警说一声:班长,给根烟嘛!
这里只有冰冷窒息压抑屈辱。这里的冰冷会渗透进骨髓里,这里的窒息会让你被空气遗忘,这里的压抑让你双眼看不清自己的手,这里的屈辱每时每刻都提醒你不再是个人类。
恐惧开始侵袭到老穆的每一个毛孔,原先认为转瞬即逝的一年半时间变得遥遥无期。一年半有多少天?一天又有多少小时?一个小时又有多少秒?老穆不敢去算,他害怕自己绝望,因为这里的每一秒都极其的漫长。
也许,时间真的会凝固。
对时间的恐惧开始变得渐渐麻木,但随后记忆上的流逝让老穆毛骨悚然。他发现自己开始想不起墙外世界的一些细节,而且遗失的越来越多,就像被偷走掉一样。他害怕忘记外面的每一秒,他害怕把外面全部忘记掉以后,自己就真得变成了这里的狗。
他开始强迫自己去重新记录过去的时间,一秒一秒去想,一遍一遍去想。
老穆想起他从来没有理解过的父亲,想起母亲深夜的眼泪。他想起遇见过的每一个姑娘,他想起和卓杨、九山、海洋一起偷着喝酒。想起四个人背着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