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周鲂几近崩溃的模样,一旁的蒋济暗暗为自己捏了把汗。
幸亏当初被俘虏时,他没在糜旸面前摆出什么谱,不然可能今日周鲂接受的折磨,他往日也得尝试一下了。
而就在蒋济暗暗幸运的时候,他见到了糜旸正在向他招手。
看到糜旸的动作后,蒋济丝毫不敢怠慢,他连忙趋步至糜旸的身旁。
当糜旸见到蒋济站在身旁后,他微微俯身对着周鲂说道:
“孤想要的很简单。
孤想天下一统,孤也想子鱼留名青史。”
“若子鱼能答应孤,待回到江东后,隐为孤之内应。
孤可以做出保证,出示在天下人面前的,只会是你方才看到的第一份供状。
当然子鱼也不会太过担心,孤知道子鱼目前在江东的分量,故而孤不会让子鱼做一些力所能及外的事。
孤亦可以保证,来日孤要子鱼所做之事,大多为顺水推舟之事。
如何?”
糜旸的保证,有效用吗?
那自然是有的。
就像刚才周鲂以为的那般,糜旸是继承了刘备遗望的人。
刘备遗望四个字,虽会给糜旸带来不少束缚,但也会给他带来许多隐性的好处。
世人会相信刘备言而无信吗?
可正因为周鲂对糜旸的话没有怀疑,他才更会觉得不可思议。
就好像一位高明的猎人,费劲辛苦布了一张密不透风的网,而到了可以收网之时,这位猎人索取的却是一些看起来微不足道的东西。
之前的高明,与现在的克制,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这种鲜明的对比,让周鲂的思绪乱作一团。
糜旸见周鲂迟迟不作出回应,不由得从鼻间发出了一声轻哼。
糜旸的这声轻哼,落在周鲂的耳中却宛若雷鸣一般。
这声雷鸣震的周鲂抬起头,看向此刻正俯视他的男人。
他背负双手,居高临下,纯纯一副胜券在握的神态。
这一刻周鲂才恍然醒悟。
自己还在迟疑什么呢?
自己又有什么资格迟疑呢?
若是自己不答应糜旸的话,想来不用多久,那份足以令他家族覆灭的供状,就会传到孙权的手中。
其实当自己今日迈入大司马府的那一刻,自己就已然失去了说不的权力。
想到此,周鲂发出了自嘲的笑声。
于自嘲的笑声下,周鲂想支撑着身体站起身来。
可或许是情绪还未平复,周鲂刚刚起身一些,就又跌坐在了地上。
周鲂的这副表现足以体现出,刚才糜旸的话,对他造成的打击有多大。
而糜旸见到周鲂的无力后,一向善于关心他人的他,连忙看向了一旁的蒋济。
机警的蒋济看到糜旸的眼神后,略一思索便明白了糜旸的意图。
明白糜旸意图的蒋济,连忙屈身握住周鲂的手,将他从地上搀扶了起来。
知道周鲂只能答应自己的糜旸,在周鲂被搀扶起来后,就对着他笑着说道:
“子通现任孤帐下司闻校尉,为孤掌管一切情报事宜。
来日你回到江东后,若孤有所令,或者你有所报,皆将通过子通之手。”
糜旸的话一字不落的进入了周鲂的耳中。
而周鲂在看到糜旸在这一刻,竟还能表现出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时,内心悲戚的他,忍不住说道:
“大司马是在以此为乐吗?”
周鲂的话,让糜旸有些不解。
“什么?”
“天下如棋局,众生如棋子。
大司马是在享受执棋者的乐趣吗?”
周鲂的话,让糜旸有着片刻的沉默。
可很快的,糜旸就给出了自己的回答:
“是又如何。”
是又如何?
好霸道呀!
似乎是没想到糜旸会回答的如此干脆,坦然,周鲂有些反应不过来。
但很快的,周鲂收拢起脸上的茫然与畏惧,他对着糜旸深深一拜。
自己是棋子,蒋济是棋子,想来茫茫众生中的许多人,也都是糜旸手中的棋子。
而在江东时,自己难道不是孙权手中的棋子吗?
名为天下的棋局很大,大到可以网罗众生。
可名为天下的棋局也很小,小到执棋者也不过那三五人而已。
既然无法逃脱做棋子的命运,那么为何不选择对自己最有利的那方呢?
“落子江东,臣愿为前驱!”
终于,周鲂明着说出了糜旸想要的那句话。
得到这句话的糜旸,负手仰头大笑起来。
“善!”
“孤果然没看错你。”
...
在送走周鲂之后,蒋济回到了糜旸的身边。
见蒋济归来,糜旸放下手中的书籍,问他道:
“周鲂离去时,脸上可有异色?”
面对糜旸的询问,蒋济恭敬的答道:
“不曾。
张温虽有疑惑,周鲂亦只以虚言搪塞之。
臣观张温未起疑心。”
听到蒋济回答的糜旸,微微点了点头。
点完头后,糜旸便重新看起了手中的书籍。
好似糜旸就对其他事不曾担心一般。
可虽然糜旸不担心,但身为糜旸的谋臣,蒋济却觉得有些事还是要提醒一下糜旸。
“臣不解,为何大司马今日会选择周鲂,而置张温于不顾?
臣亦不解,为何大司马不将周鲂与张温一网打尽?”
蒋济说完心中的困惑后,便低下了头,等着糜旸的回答。
糜旸也的确被蒋济的不解吸引了注意力。
糜旸知道蒋济明面上是说自己不解,但实际上是在提醒自己,张温的存在,或许是个变数。
而这一点,糜旸又何曾没考虑过呢?
糜旸慢慢放下手中的书籍,对着蒋济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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