臧霸自问看得透这所有人的肚皮内的心,然,却看不透这位女公子……
臧霸笑道:“霸与张辽将军连战几日,却半分便宜也讨不得,张辽将军的确是不可多得的将才,张辽若此,想来温侯更善战!”
关羽听了,拧了下眉头,道:“想张辽将军也是世出难得的英雄,却屈于吕布之下,甚为可惜。吕布此人,虽勇,却无谋……”
关羽摇首,继续道:“更是光芒太盛,将手下诸将遮的半分无光,世人只知吕布,何人知张辽?!张将军何必如此委屈自己屈身下从,还不如另择明主。俗话说,良禽择木而栖……”
臧霸知道他故意这么说,想赚自己的意见罢了,便也笑道:“霸观文远非有不甘之心,想来,定也是折服于温侯,甘心下从服之的。”
关羽蹙了眉,道:“张文远眼神不太好。主将之人,如人之首,首若失,四肢何用?!迟早要败。”
“哦?云长以为,徐州必败?!”臧霸道。
“檄文一出,天下侧目,”关羽道:“吕布实非能抗曹操之人。”
为了慎重,他还是补了一句,道:“至少现在,羽还未看出来。”
臧霸不置可否,笑着道:“檄文一事,确实天下侧目。”可不就把他给赚的来了一趟又一趟?
他原本也是与关羽一样的看法的,可是昨日听了吕娴所言,倒是生出无限的好奇之心。
他想知道,吕布到底凭恃的是什么底气。
别看关羽贬低吕布,其实,他来了徐州,目的是什么,彼此都是心照不宣的事而已。说这些,不过是为了刘备而已。
且说今日貂婵给吕布送来了很多华服,她太了解吕布了,怕他在城外呆久了要毛躁易怒,加上吃不了苦,所以不光送来了美食,还送了美衣,都是他以往的风格。
然而今日的吕布,却是正在深刻的重整三观之时,见这些衣服,便叹气道:“我不穿,穿了这些,会变成恶龙……”
???貂婵一脸懵逼,看着严氏,严氏也摸不着头脑呢,道:“可能是将军这几日见到民生之苦,于心不忍吧。这些且放着吧。将军日后去军中,少不得要备着的。”
“也好。”貂婵应了。
问严氏是问不出个所以然的,貂婵向严氏请了安,便到了吕娴这,与她说了些做衣被的作坊的事,又笑道:“近些日子女公子又怎么摧残将军了?!怎么感觉将军性情改了不少?!”
“摧残?!”吕娴哭笑不得,道:“貂婵说的我像是辣手催花的混帐。”
吕布爱美,的确如花。貂婵竟被逗笑了,见她依旧一副不正经的模样,反倒是放了心。看来是没出大问题。若不然女公子也不至于如此轻松。
“没什么大事,我爹不过是受了点小刺激而已,还在可承受的范围之内,放心吧,我会慢慢来的,不会让他一下子接受不住。消化不良。”吕娴笑了。
貂婵放了心,又道:“自檄文发后,城中很多非议,但许太守说,一切尚在可控范围之内,都在女公子预料之内,并没有脱离把握,他叫我传信让女公子放心。还说,近几日,来城中打探的人不少,其中包括张飞和关羽,臧霸等人。另还有些袁术的人等各方势力。”
“看来许汜做这个太守很合适。”吕娴笑道。
“宣传也很卖力呢。”貂婵笑道。
“宣传这件事,一定要进入基层,我爹这种名声臭大街的人,要想在士人中洗白白很难的,但是进入基层就不一样了,会有意外的大收获哦……”吕娴笑道:“这正是所谓东边无雨西边雨,总有一枝花儿迎面开。”
貂婵笑的开怀,道:“其实妾身也没料到,将军能争取到父老的好感。若是徐州上下同心协力抗曹,何愁曹操不退?!”
貂婵以为,吕娴真的很会攻心。
退曹是其一,攻徐州人心才是她的本意。她实在太善于捆绑了。
她要万众一心,她更要与吕布捆绑在一处共患难过的万众一心。
她更要在此为跳板,有更高格局和辅张的谋略的更广阔的攻心之图纸。
退曹只是过程,从来不是她真正的目的。
旁人都以为檄文退曹,是吕布所谋的目的,一大步。然而,她的眼界早已经透过这件大战以后的整个大格局。
行一步,图的却是百步,千步。其手腕之高超,眼界之高远,便是陈宫,也不能及。
貂婵看着她很是濡沫,还有钦佩。
世人瞧不起父老的能力,可当这些,都凝聚成一股绳,总有一日,会爆发出更大的力量。这就是民心所向。
而现在,吕布需要积聚这些,不负这些信任,并且建立威望,直到有一天,这些,才是真正的成王资本。
战场上的胜固然重要,然而想要坐稳江山,需要的不仅仅只是战场上的胜利。
貂婵看到了她身上更多的可能,也看到了吕布更多的潜能。
吕娴看着外面的吕布,对貂婵道:“天下百姓所求的其实不多,苍生所求不过是靠天吃饭,可是偏偏人纷争不断,叫他们安心的种田生活也极难,人所生,所求者,不过由己,随心所欲,然,有才志者,尚不能随心所欲,更何况他们了。不图我父为他们做什么,他们从不奢望人上之人能够怜惜他们,唯一求的只是一份安稳,一份安心。我父,若能结束战争,便是最大的慈悲了……”
结束战争?!
貂婵心中微震,她看向外面的草舍,是啊,上位者何曾为他们做过什么?!
百姓们也从来不敢奢望过,他们唯一所求,只是天下太平。
所谓慈悲,原来是这个!
吕布做不了佛祖,更无有多少慈下之心,然,若能结束战争,稍免些税役,天下人自个儿就能将自个儿的日子过好,何须上位者去抚助些什么?!
安居乐业本身,在这乱世,又何其难也!
“历来乱世征战,若能结束战乱,保得几百年太平,便已经是大恩赐!”貂婵感慨的道,“所以虽不如仙人慈悲,然其功,也不亚于神与仙者。”
吕娴笑道:“貂婵可更要为此尽一份力。”
貂婵便知她是话里有话,便道:“女公子但有吩咐,妾身断无二话!”
“这片土地上,势力纷杂,间者不知几何,而我父手下间者实在太少了。”吕娴道:“我想要貂婵与高叔父一并培训些间者,以佐我父之用。”
貂婵略吃了一惊,道:“女公子,军中有斥侯,非我不愿,实不能也。”
吕娴笑道:“军中是有间者,然,间者一系何其庞大,小到军中斥侯,兵卒,中到使者,美人,上至达官贵卿,天下名士,侠者都可为间。军中间者有时候是不够用的。我所想要的,是间者遍布天下群雄,为徐州传递各方消息,而现在的人手远远不够。貂婵不拘何人,或是仆奴,或是哑聋,或是乞丐,只要可用,都可以用,他日到了各方,入了各府中为仆,刺探消息。”
貂婵听的心砰砰直跳,道:“我,我行吗?!”
吕娴笑道:“若论用间,貂婵何须自谦,貂婵实为间者祖师也!”
貂婵听了噗哧一笑,嗔了她一眼。
是啊,当年计杀董卓,貂婵之功,不亚于吕布,所用计谋,技巧,时机,心态……又何在吕布之下?!只不过一个是见血的刀,一个是无形的刃。
她若为间者师,什么间者培养不出来。
“我要的不是大谋大略大间者,而是润物细无声的细枝末节,就像拼图,零零碎碎,总能拼成一个完整的地图出来。”吕娴笑道:“功业一事,仅凭几人,何以知晓?!与其信功业是英雄创造,我更信更多无名英雄的力量。貂婵,你可愿做这无名英雄中的一人?!所立功业,便是终生终世,也不可为世表,你可甘愿!?”
貂婵正身肃色道:“妾身愿肝脑涂地,绝不负女公子所托!”
吕娴笑道:“一切尚拜托貂婵选人了,一切皆要机密行事。高叔父心思更为缜密,你们二人配合,定无间。他日这些间者如网一般撒出去,定能织一张天罗地网!”
貂婵笑道:“是。”
她看吕娴的眼神更亲密了。
女公子从不小看自己一介女子之身,便是吕布,也看不到她美貌之外的品质,可是女公子都看到了,而且还发掘了。
“只是要辛苦貂婵。身兼多重任。”吕娴笑道。
“只是苦身,哪及女公子劳心?”貂婵笑道:“城中还有人笑女公子与将军在此躲懒,这种懒,如此累心,哪里懒了?!”
吕娴听了笑,道:“若是真能躲一躲,便能清闲,懒惰下来,我倒是愿意躲这一回懒。”
貂婵略有些心疼她,道:“女公子未免太过累心,也悠着些吧,一切事都急不来。”
吕娴确实累,别看她整天笑嘻嘻的,人也不去军中,只守在这,其实脑子真是片刻都没歇下来过。
她笑道:“我们齐心协力能把外面这头大蠢驴给训出来,以后能不拖后腿,就算是大功一件了。”
貂婵听的噗哧一笑,道:“仔细将军听见又要暴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