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铸造的过程为铸型、铸造金属的融化、浇注。铸造时的软化退火,目的是在分解胚胎的坚硬,其后再以正火处理,获取你想要的胚胎外形,淬火可以获取更高的硬度或磨耗强度,一步步按照步骤来做”
一间茅庐外,同夤脱下袈裟,裸着上半身,露出精瘦的胸膛,在其身边,一个衣着朴素,双眼炯炯有神的小童正聚精会神的看着同夤的每一步步骤。
“人之生存,贵有一技之长,你若能学的了一些铸造之术,日后便可以此谋生,再也不用担心明朝。”
这小娃便是无生了,无生看着同夤在熔炉前额头上的汗意,忽然道“师傅,之前你为了帮我而交给别人的那块玉佩,是不是很贵”
同夤身躯一颤“万物皆有价值可以衡量,可是生灵的性命是无价的,东西是死的,人是活的,即使再贵重,也比不过你。”
无生眼中流露出一丝自责。
看着无生,同夤道“你好好学习这锻造兵器的本领,日后便不会再为人所轻,我今日助你,皆算没有白费。”
同夤拿着一块帕子,走出了铸剑炉,剩下的,便是将滚烫的,已经熔化的胚胎打磨成形,这便是他的一步步的工作了。
看着旺盛的炉火,同夤心中闪过一丝伤悲:自己绝没有那玉佩的价值,可师傅却愿意为了自己,而拿出那样的东西,自己,真的值得吗
时间一晃而过,十载春秋流淌。
玉器行内
同夤看着双手紧握,不发一语,拼命忍住眼泪的无生,在其对面,十年前那个气盛小童气势日益更加盛,正趾高气昂的看着无生,见同夤来了,只是轻蔑的抬了抬眉毛“吆喝,蠢和尚来了。”
同夤看着柜台上那玉佩,分明是自己十年前抵押出去的那枚,看着无生如此模样,对掌柜行了个礼,掌柜为难的“师傅客气了,这事其实”看了一眼那边嚣张之人,娓娓道来。
原来是无生想用自己多年帮别
人铸剑的积蓄,买下这玉佩,却不巧又被昔日之人看见了,这嚣张跋扈的青年口口声声说当年无生偷了他许多不要的东西,因此现在即便是无生将这玉佩买回来,也要送还给他,这是当年的利息。
同夤眼角微微下垂,看着无生“无生,你多年积蓄,应当好好收着,为何还要为我赎回这玉佩呢”
无生抬起头,倔强的脸上有不屈的抗争之意“因为我觉得,我根本不值这么好的东西,当年您为了我,将这样好的东西交出去,只是为了我,可是只有无生自己心里清楚,无生是不配的”
同夤有些惊讶,长久的看着无生,嚣张的青年男子趾高气昂,不肯罢休“今日这玉佩,给谁也不能给你,放在谁的手上,也不能放在你如此低贱之人的手中,你根本配不上”
同夤拿起那枚玉佩,在那青年男子的面前微微一笑,将其径直扔在了地上,这一霎,那玉佩被摔得四分五裂,震惊了所有人。
“师傅,你”
同夤温和的看着无生“无生,你为什么始终觉得你没有这玉佩的价值大呢玉佩再好,也终究是死物,现在玉佩已碎,便更加比不得你珍贵,在我的眼里,你的价值比这世上的任何金玉,都要珍贵的多,你的一颗心,是多少金子也买不到的。”
无生此时的泪夺眶而出,“师傅”
夜晚
同夤穿戴整齐,古道上,无生在后面为同夤送行:师傅,珍重。
“你的筑器术已十分了得,我再没有什么可以教你的了,无生,师傅愚笨,教无生的这些筑器术,师傅足足花了百年才掌握,而无生只用了十年便参透了。”
“师傅,无生不愿离开你,你救我于危难之中,无生想永远陪伴师傅左右。”
“无生,初见你时,你年幼可怜,其实师傅之所以能毫不犹豫的将那玉佩拿出救你,是因为师傅也无父无母,却师傅依旧觉得,无生你本身的价值,远远超过了师傅所握着的,生母
留给为师的最后一物,你日后不论行到何处,都要记得,在这世上,无人可以轻贱你,无论什么样珍贵的宝物,都不行。”
“师傅”
无生睫毛微微一颤,远处同夤的身形已经消失在了苍茫的夜色中,而自己再也见不到他了。
多年以后,这片世界多出了一个唤为“无生神筑师”的天阶筑器师,却无人知晓,在其心底,最珍贵的筑器术,是师傅在自己年幼时,传授给自己的一术,此术唤为:铸心。
“同夤,为师现在派你下山,山河破碎,生灵涂炭,这片世界要因为屠门圣主一怒,而死伤无数,那屠门圣主是活了十万年的武者,法术修为深不可测,恶鬼成道,却成道之后,依旧恶性难改。”
“为师现在命你全力以赴,将那屠门圣主斩灭,普度众生。”
漆黑的圣墟中,这里曾经是屠门圣主的宗教,却那屠门圣主练功时出了岔子,将整个宗门弟子的精气全数吞下,现在这偌大的宗门,不过只是一个空壳而已。
同夤依旧握着禅杖、铃铛,一步步往那深渊而去,在那最黑暗的地方,屠门圣主正栖息匍匐在那儿,有将这片世界毁灭的野心。
星芒万里,瞬时毫厘。
足足一月之后,江湖传出消息:屠门圣主被灭,整座宗门荡然无存,夷为平地,自此以后天下太平,再无祸害。
此言一出,众皆沸腾,举世欢庆。
山头的一角,看到天上来来往往庆祝喜悦的修士,同夤勉强一笑,身边的两件法器被轰成碎片,自己的脊骨被模成碎粉,自己将全部寿元倾注在这一战之上,已经活不了多久了。
也罢。
同夤的身躯霎时间变成了苍苍的老者,再无矍铄之意。
既然再不能普度众生,那便普度一些可怜的游魂吧。
同夤折了一根粗厚的枝干,成为自己的拐杖,慢慢一步步艰难的往远处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