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时一个多月的行军,走走停停,王翦的大军终于回到了长安,将军队安置在灞上大营之后,孤身一人骑着马回到了长安城,经过笔直的朱雀大街,王翦经过安上门进入皇城,穿过延禧门,由建福门进入了大明宫,在宣政殿觐见了雍王秦政。
殿内炉香渺渺,宽广的广间内,秦政安坐在御榻上,桌案上摆着的是王翦对于出征经过的详细记录。秦政仔细地阅读着眼前的竹简,内容有些多,所以他看的很慢。
王翦在坐在右侧的席位上,眼前案几上的酪浆并没有动分毫。他双目微闭,就像睡着了一样。胡阿躬身立在御榻旁,用眼角余光观察着秦政的表情,然后看了看坐在下面假寐的王翦,心中冷哼一声:“老狐狸。”
秦政看完竹简上的军报,就收到了一旁,将王翦上交的虎符在手中把玩着,看了一眼假寐中的王翦,嘴角微抬,高声说道:“哈哈,老将军率军得胜归来,辛苦了,老将军在军报中所写的立功人员,寡人照准了。”
王翦就好像被人打断了睡眠一样,睁着眼睛迷蒙了一会儿,然后赶紧起身,五体投地般的跪在大殿中央,大声地请罪道:“老臣君前失礼,请王上责罚。”
秦政微笑着的面容被王翦的演技给整抽了,他无奈地起身,走下陛阶,扶起了王翦,无奈地说道:“老将军,你车马劳顿,没有休息,假寐不算失礼,快快坐回去吧。”
“谢王上。”王翦顺着力道,就回到了席位上。秦政看着他,问道:“老将军,经过此战,您对冀国有什么感触吗?寡人在军报上了解的毕竟没有您亲身经历的准确。”
“王上,赵奢已老,廉颇难用,但是李牧会成为我雍国灭掉冀国的一大障碍。”谈到兵事,王翦一脸严肃地说道。
“哦,怎么说?”秦政回到御榻上,胡阿麻溜地在砚台上滴上水,磨好了墨。秦政提起一支毛笔,就在一张已经被胡阿铺好的空竹简上书写着。
“王上,李牧作为冀国的北方边将,长期驻守雁门郡,统辖雁门郡、云中郡、代郡三地防备北胡之事。在此三处,他有权根据需要设置官吏,防地内城市的租税都送入李牧的幕府,作为军队的经费,这是财权。对于北方边军,他日日犒赏,勤加操练骑马射箭,派兵看守烽火台,派斥候侦察敌情,对战士待遇优厚,这是军权。
他订出规章:‘北胡入侵时,烽火传警,立即收拢人马退入营垒固守;胆敢去与敌人厮杀的人,都要斩首。’所以虽然北胡每次入侵,但是人马物资没有什么损失。这样的情况持续了几年,不论是北胡还是赵国的边兵都认为李牧胆小怯战。冀王身在邯郸都收到了关于李牧胆小畏战的消息,认为李牧养寇自重,把他召回,派别人代他领兵。
此后一年多里,北胡每次来侵犯,冀国边兵就出兵交战,然后就是屡次失利,损失伤亡很多,边境上的百姓死伤惨重,耕田荒芜、牧群牲畜也都被掠夺。冀王无奈,只好再请李牧出山。李牧却闭门不出,坚持说自己有病在身,没法北上担任将领。冀王只好登门谢罪,让他领兵,并且答应李牧像以前那样做。
李牧回到边境三郡,还按照原来的章程。北胡好几年都一无所获,却始终认为李牧是胆小鬼。冀国边兵每天得到赏赐却无用武之地,都愿意打一仗,此时就是军心可用。于是李牧就准备了精选的战车一千三百辆,精选的战马一万三千匹,敢于冲锋陷阵的勇士五万人,善射的士兵十万人,全部组织起来训练作战,这就是兵贵精而不贵多。
他同时让冀国百姓把牲畜满山遍野地放牧,遇到北胡小股人马入侵,李牧就假装失败,故意把几千人丢弃给北胡。北胡单于就觉得有利可图了,然后就率领大批人马入侵。李牧则是在梁渠山和雁门山之间,布下奇兵,张开左右两翼包抄反击敌军,大败北胡,杀死十多万人马。紧接着灭襜褴,打败东胡,收降林胡,北胡单于逃跑到了漠北。冀国边境从此安稳了十多年。”王翦曾经仔细地研究过李牧,对于他抵御北胡的方略,每次读过之后都有新的感悟。
秦政写完,放下毛笔,叹气道:“真是兵家大才,冀国真是人才辈出啊,老将军,如果您和他对阵,有几成把握啊?”
“王上,沙场之上,千变万化,老臣也不能确定,但是如果对上李牧,老臣能够保证不败。”王翦谨慎地说道,他用眼睛余光扫视着雍王的脸色,然后继续说道:“但是老臣年岁已高,身体孱弱,病痛缠身,尤其这两条残腿,一遇阴雨连绵或者大雪纷飞的天气,就只能如废人一般窝在榻上。故而,老臣恳请王上,能够放老臣归故里,安稳地了此残生。”
秦政听到王翦声泪俱下地乞骸骨,心中也不免悲怆起来,他十一岁即位,至今已经二十八年,雍国东出的大计已经迎来了曙光,可是当年跟随他的能征善战的将军们,也都老的老,死的死了。
秦政没有放王翦回故里的想法,他是个念旧的人,所以他对下首的王翦说道:“老将军的身体,寡人知道了,这样吧,您就到枢密院任枢密副使,辅佐枢密使兼太尉蒙骜,为寡人参赞军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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