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地上的人,方铮垂首,不让龚强看到他眼里的阴寒,“便是猜测又如何?”
娘子受伤,他没有立即动手已经是用尽了所有的自持力。
“铮子,我知晓你的感受,可你不能冲动,你想想家里的人,若是你有个三长两短,以后谁来护着他们?”龚强看得出方铮对他媳妇的在意,他不好多说什么,只是方家毕竟势单力薄,万一遇上惹不起的人,他们也只有吃亏的份。
如今这世道,身份差不多的人才能谈公平,那些当官的,又有几人真把他们这些庶人的命放在眼里?便是杀人,给点钱也就完事。
铮子再有本事,此时也不过是身无功名的读书人,胳膊拧不过大腿,铮子不该冲动。
“我知道。”方铮仍旧半垂着眸子,表情淡淡的。
方二郎很快端了一盆黑漆漆的水过来,“这是婶子他们刷锅水,可以不?”
“可以。”方铮指着地上的人,“二哥,麻烦你把水泼了。”
“好嘞。”方二郎稳稳站在地上的人跟前,他对龚强跟方铮说,“你两往后点。”
哗啦啦――
一盆水泼下去,地上的人痛吟一声,悠悠转醒。
“我――”他想起身,发觉双手刺痛的疼,根本使不上力,他惊恐地看着周围三人,“你们对我做了什么?”
三人没有回应。
“我要杀了你们!”望着自己耷拉着的双手,地上的人双目充血,他横行霸道了这好几年,男人不敢相信还有人真的敢对他动手,手腕的刺痛让他惊怒,“若我有个三长两短,我不会放过你们的!”
“看来你伤的还不重。”龚强上前一步,鱼叉堪堪刺在男人脑袋旁,“我就不该对你这种欺负妇孺的畜生手下留情。”
“有本事就杀了我!”男人本能地避开鱼叉,随即嘶吼道:“我姐姐跟姐夫不会放过你们的,你们全家都得给我陪葬!”
下半身已经没有知觉,双手怕是也废了,男人理智渐失。
龚强抓着鱼叉的手紧了紧,他看向方铮。
一直沉默的人总算动了,方铮上前几步,他看着地上苟延残喘的人,抬脚,直接踩住他的咽喉。
没有经历过死亡的人不知道死亡的滋味。
男人就像是被仍在了岸上的鱼,艰难的张大了嘴,却怎么都无法呼吸,他呼哧呼哧瞪着上方的人,原本白胖的脸渐渐泛了黑紫,想要挣扎,双臂怎么都抬不起来,只能绝望地看着上头逐渐模糊的声影,眼底是掩盖不住的哀求。
在男人快要失去意识时,方铮松开脚,冷冷看着地上的人。
濒死之际才能体会帝王的可怕,男人徒劳地往旁边挪动,试图离这个有些瘦弱的男人远些。
第一次看到方铮对付人,龚强心下佩服,原来让人惧怕的不一定是拳头。
方二郎更是吓得不轻,他差点就以为他家三郎要杀人了,刚准备上前阻止,龚强拉住了他,见地上的人老实了不少,他也松口气。
方铮张清隽好看的脸上并无任何表情,黑漆漆的眸子盯着脸色逐渐恢复的人,问:“现在可以说了,你是谁?方才想对我娘子做什么?”
“我,我是白塔镇上黄员外的妻舅,我姐姐是黄员外最宠爱的姨娘,他对我姐有求必应,你放了我,我让我姐夫给你银子,给你很多银子。”男人不想死,哪怕伤了根本,哪怕断了双手,他也不想被活活踩死。
至于方才对冯轻做的,男人闭口不谈,他不敢。
“方才你们想对我娘子做什么?”方铮视线从男人的脖子移到手腕处,又从手腕移到他脸上。
男人不安地又动了动,碰到伤处,他惨叫一声,却再不敢说狠话。
“我,我喝多了,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男人眼神飘忽,他哪里敢承认自己那点念头。
方铮是何许人?
自然看出了男人的心虚,他嘴角紧抿,上前,抬脚。
“铮子,你冷静点。”龚强快一步攥住方铮的胳膊,“三弟妹也不愿看到你杀人。”
提到冯轻,方铮眼神清明了些,他压下心头的杀意,冷笑一声。
呵――
“今日你这番对待,来日我定会送你一份大礼。”
男人不明所以地看着方铮。
“如果我记得不错,那黄员外的小儿子有四岁了吧?”方铮看着脸色巨变的男人,“我猜猜,那孩子是不是跟黄员外没有一分相似?”
“你――”男人惊恐地看着方铮,“你是谁?”
“若是黄员外知晓他唯一的希望不是他亲生的,你说你那姐姐跟你们一家会是什么下场?”
男人喘着粗气,已经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一旁听了全过程的龚强跟方二郎是一言难尽。
“三郎,你咋知道这些?”他在黄员外家做了将近两个月的工,咋不知道还有这些隐秘的事?
“此事说来话长。”方铮没打算细讲,这些大户人家的龌龊事都不少,没事都能听一耳朵。
黄员外八面玲珑,上到里长,下到书院的先生,凡是可能对他以后有帮助的人,他都愿意结交,反正他银子多的是。
方铮自打入了学塾,聪慧之名就无人不知无人不晓,黄员外从先生口中得知,便亲自宴请了几回学塾里风头正盛的几位学子。
方铮便是在那时候撞见那位四姨娘与人私会。
原本这些都是黄家的私事,他并没多嘴,却没想到,无意中看到的事竟能在今日帮他一个大忙。
方二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