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日军占了东三省之后,这一带已经很久没有赶大集了。
原因在于这一带本就是抗联活动的得点区域,日伪与抗联在本地区战斗频繁发生,谁也不想赶大集时被那交战双方的流弹给打中了。
而就在今天下午,这里不是赶大集却也差不多了。
在一个屯子里真的很少就能有能瞒过全屯子人的隐秘事件。
比如,某家的男人被日本人抓壮丁走了好几年没回来了。
那么任是谁也都能猜到那人基本也就死在外面了,于是便有那不着调的闲汉往那家跑。
那只要被屯子里的人碰到一回,这事可就传遍了。
人家老爷们不在你家,你一个男人总往人家跑那说明了什么还用问吗?
农村那全是清一色的平房,大家谁不串个门子啥的,所以这老百姓说说家长里短说说蜚短流长那都是天性。
而今天这个屯子口老百姓却是又扎堆儿了!
而今天的扎堆儿的原因嘛,自然就是有人在喊“你们看,内(那)个谁的二舅是穿着大裤衩子跑回来的!”
为什么说内个谁,而不是真乎其名,只因为那个伪军排长在屯子里有个外号却是叫作“活阎王”!
听听这个名,活阎王!从这个外号上看,那个排长平时的作为也就可想而知了。
现在活阎王的二舅在这冬天里被人扒得只剩个大裤衩子这事让人解气啊!
活阎王咱们惹不起,那现在活阎王的二舅倒霉了咱们看看热闹总是可以的吧。
不过,此时后赶出来的百姓们很遗憾的看到那个二舅现在已经套上一件日本人的黄呢子大衣了。
没有看到景儿,百姓们那是真遗憾哪!
可是,没有看到百姓们也不散!
农村人就这样,碰到有意思的事那总是要品头论足一会儿的。
只是他们正议论着呢,突然就听山那头“砰”的一声枪响!
“哎玛,打枪了,快回去吧,别伤着咱们!”有老百姓就嚷。
只是正当大家要散开之际,偏就有个虎的车的愣小子就喊:“哎,前面又跑回来一个,这个也光着呢!哎,他咋没穿裤衩子呢!”
一听这么喊,所有人却又不跑了。
要说这时下,老百姓也真让这个兵慌马乱的年代给弄皮实了。
那日伪军有时抓了抗联人员直接就在老百姓面前给砍头了,然后人头就挂在屯子前面的树上。
总这么闹,老百姓的心理承受能力却也大大增加了。
一听前面又有人光不出溜的跑回来了,屯子里的这些老百姓就都又翘着脚抻着脖儿往前看。
果然就见前面那也是一个白花花的人用双手捂着下处正往屯子这头跑呢!
“哎呀,这家这么穷吗?这个连裤衩子都没有穿!”那个人虎小子幸灾乐祸的就喊,可随即他却“呀”了一声,撒丫子就往前跑。
“你往前跑啥,你也想被扒光啊!”旁边便有人喊。
“滚犊子!那是我爹!”往前跑的那个年轻人嚷道。
“哄”的一声,人群便笑了起来。
要不说这人哪,轻易不要笑话别人,笑话别人就等于笑话自己!
“爹,你咋还让人扒光了呢,你裤衩子呢?”那个虎的超的小子边往前跑还边问他爹,而他爹正是最后跑回来的那个砍柴人。
“闭嘴,咱家啥时候――还不把你棉袄脱下来?!”那砍柴人就骂自己这虎儿子。
于是,那个砍柴人用自己儿子的棉袄围在了一下面,领着儿子就往家里跑。
这样一来,那围观的老百姓们却是更乐了。
这爷俩好!
一老一少两个人却是都光上膀子了!
你就想啊,就他家穷的连裤衩子都穿不上,那上身又怎么可能穿个内衣啥的呢?没有,真没有!
“都特么滚家去,不想活了都!”那屯子口炮楼上终于有伪军喊道。
前面已经响枪了,那炮楼上的日伪军也并没有太在意,他们也只是想把百姓哄走罢了。
他们出去了二十多个人,据说那抗联只有一个人还没有枪,那他们又有什么可担心的!
想必,那是他们的人在发现了那个抗联就开枪了。
果然,枪声再也没有响起。
而屯子里的百姓们有的就又不往回走了,却是接着躲在各家的屋角柴垛后面抻着脖儿看热闹。
老百姓们倒是很好奇,到底什么样的人物能够把活阎王的二舅扒得只剩个大裤衩子跑了回来。
看最后那个砍柴人乐不出溜的,大家也只是哈哈一乐罢了,看活阎王的二舅被扒了那才叫解气!
此时这些老百姓们都在想那抗联的人为啥不把那活阎王的二舅的裤衩子也扒了呢?!
而又过了二十多分钟,眼见没有结果不再有乐子可看的百姓们就看到炮楼上的日伪军突然就从上面跑下来了。
那一个个跑的那个着急啊,却是把那炮楼上的楼梯给“咚咚”的踏了个山响!
“有事儿了,肯定有事儿了!”这时候有人低声说道。
“爹,那能有啥事儿?”旁边有个小子嗓门很大的就问。
“你小点声,你这么虎会害了咱们家的!”那人便说道。
“哦。”那小子把嗓门压低了。
原来说话的正是最后光不出溜跑回来的那个砍柴人,而旁边的那个则是他那有点虎的儿子。
那砍柴人可是知道抗联的那个年轻人可是有枪的,而且虽然自己只看到一个却知道人家不可能是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