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母亦是识大体之人,见自己儿子面色略显尴尬,当即止住道:“郦老,吾儿见母心切,老身欲准备晚宴,诸事不如明日再议,不知两位以为如何?”
“谨遵母亲之言。”王陵顺坡下驴地说道。
郦生也算是狂儒,想来他们母子今日才得以相见,确实不该咄咄逼人,亦是颔首道:“母子相聚,至乐之事,老朽明日再来叨扰。”言罢便起身告辞,另派士卒把守。
霎时间厅内只有王母二人,王陵神情略微缓和,有些无奈地说道:“母亲,此事为之奈何啊,诸国之争,何及于此耶?”
王母亦是神情感伤,“吾儿所言极是啊,然为母何不为儿也,今日你且休息,明日定有万全之法,饭菜妥当,先去吃饭吧,莫要为此等小事忧心挂肠。”
“本欲来看母亲,却让母亲担忧,实乃儿之过也。”王陵略显自责地说道。
王母在旁,稍微拍了拍王陵的肩膀,示意其莫要再说这些子虚乌有的话,挽着其手向着院子内走去,丫鬟见状,便在院内的石台上摆起佳肴,颇与王陵儿时情景相似,初时沛县王陵也算是富庶子弟,王母也算得上士族闺房,故而其母颇有大义,今见此景,王陵不觉泪湿衣襟。
“儿啊,这九江地处南方,鱼米丰厚,往日你爱吃鱼,我特意让人熬了一锅鱼汤,你先尝尝。”王母说着就为王陵盛取一碗。
王陵见母亲这般,心中何尝不想留下陪伴母亲,只是秦君也待他不薄,故而抉择两难,王母见状,并未开口,依旧保持和蔼的面色。
佳肴殆尽,王陵最终还是忍不住问道:“母亲久居此地,倒也无妨,然今日郦生前来,所言不善,大有以母为挟持之意也。”
“吾知也。”王母很是低声地说道,紧接着又是一阵沉寂。
饭毕,王陵心中沉闷,便早早回房休息去了,反倒是王母看着王陵的房间,有些叹息地说道:“儿啊,为娘的只能如此了,望你在秦好生为官,亦不能辱没王氏家风。”
次日清晨,王陵早早起床,本欲去王母房中请安,未曾想刚洗漱完毕,便看到丫鬟神情惊恐,向王陵这边跑来。
“大人,不好了,老人家自缢了!”那丫鬟声音很大,王陵眉头微皱,似乎有些怀疑,毕竟是昨日刚来,喜不自胜,何至于今日自缢。
“小小丫头!休要胡说!”王陵当即斥责道。
那丫鬟见状,直接跪下叩首道:“非奴不逊,实乃事实也!望大人息怒!”
王陵这下是彻底乱了身,有些仓促地跑向王母的房中,此刻王母的尸体已经放下,脖子处有深褐色的印子,旁边还有一封家书。
旁边的丫鬟见王陵过来,心中惶恐,颤颤巍巍地将家书奉上,“大人,此乃昨夜老人家留下的帛书,还请大人细看。”
此刻的王陵心中依旧是不明白,为何自己的老母亲会突然选择自缢,只得努力缓和情绪,长舒一口气,有些沉重地接过家书。
其言曰:“吾儿承启,昔汝父为豪绅与县中,以布为商,积攒家业,迎吾于沛县,共持家业,方使得王氏渐兴。”
“然官员横行,家业怠失,时值乱世,尚且可苟活,母贤子敬,汝父尝言,“犬子性劣,尚知孝义,家门不幸之大幸也,吾业虽广,自叹不过一县,望儿以乱取势,效不韦之风,吾之愿也。”
“汝十五,汝父卒,汝尚能持家立业,吾甚喜,后果遭丧乱,家道中落,汝随汉王起兵,虽随秦国,亦父之所望也,吾为妇人,不言明路,今汝有所觉,心念秦帝,自知忠孝不能两全,暗暗喟叹,吾不忍也。”
“今吾老困昏鸦,不久于世,岂能因一母而废子之业也,深思良久,方有此决,为人母者,当如此也。”
“昔年吾为周氏,居于沛县,父母相敬如宾,吾从而知之,虽不言孰与孰欲,然常言,子幼父为之,父老父为之,虽违背道义,然情理使然,观者不允,行者心明,故而望儿莫要悲伤,早日回秦复命。”
“今可全忠也,吾向来知晓刘邦郦生之为人,虽善用诡计,定不为难吾母子,况吾这般,何来他言,儿观此书,母已去矣,薄葬如是。”
王陵看罢,悲痛万分,伏尸痛苦,直至午时方才稳住情绪,刘邦听闻此事,亲自前来祭奠,张良萧何看罢王母书信,亦是惭愧不如。
当日晚间,王陵守灵,刘邦想要安慰几句,却又不知道说什么好,此刻萧何张良俱在旁边,站立许久,刘邦方才开口道:“郦生何在?”
“启禀大王,听闻王母殉义,病倒家中,未能出来。”萧何慌忙说道。
刘邦闻言,面色很是难堪,有些愤懑地说道:“这老匹夫真阴狠也,此等计策,本王早言不可,还要来试,出此事情,老匹夫之责也!”
“事已至此,多说无益,不知如何安排王陵,让他复秦否?”张良缓缓说道。
“哎,让他回去吧,另外吾等先发制人,袭取会稽,至于秦军,且看衡山如何处理,吾等再做决定。”刘邦叹息道。
张良颔首,“如今秦军定然会出兵,为王陵讨伐正义,今还需派人随王陵一同前往讲和才是,免得楚汉相争,秦齐得利,不知大王以为如何?”
“也好,不知何人可往秦去?”刘邦紧接着问道。
“臣不才,愿为大王效力,使秦汉永和,至差决不为敌。”张良如此说,其一是为了讲和秦汉,望秦发兵,其二便是看望自己的妹妹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