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观抱着五个肉夹馍踏着夜色回到蓝田县的那间小客栈时,那里已经炸开了锅。
整个客栈灯火通明,连带隔壁打铁铺的伙计都不干活了,全都围在街上观看。
“……刺客……小贼……”秦观隐隐听得几个字,一颗心顿时凉到了谷底。
他在陛下的威逼之下才离开小半个时辰,陛下……就出事了?!
秦观把肉夹馍往身后一扔,拔出腰间的剑,得了失心疯一样往客栈里面冲!
陛下!
陛……下……
“嗯?”被人群围在正中央的男子若有所感的抬起头,瞟见秦观回来了,他停下手中动作,慢吞吞把垂下来挡住眼睛的长发拨到耳后,平静问了句,“回来了?”
秦观握着剑还保持着神挡杀神,佛挡杀佛的煞气,乍看到眼前这一幕,还没回过神来,呆呆应了声,“嗯。”
客栈老板见他们认识,恍如天将救兵,热泪盈眶的一把握住秦观的手,“太好啦!你快劝劝这位公子,让他住手吧!再打下去就要出人命啦!”
人群中央,那位穿着月白色单衣头发还在滴水显然刚沐浴不久的男子正稳坐在地上一个穿着劣质黑色夜行衣的小个子身上。
小个子已被打的鼻青脸肿面目全非,打人的却还是不依不饶,意犹未尽。
他衣衫轻薄,胸膛半露,紧实的肌肉早已看得客栈中围观的一众女子脸红不已,偏他还没有丝毫自觉,神情专注的继续着打人大业。
桃花眼微微眯起,他问地上的小个子,“你可知罪?”
小个子本以为今晚盯上的是个人傻钱多的呆鸟,料不到竟是个蛇精病啊,被抓住之后劈头盖脸不由分说就是一顿暴打!
打得他都对人生绝望了。
不就是想入室打个劫嘛,还属于打劫未遂好么?怎么就招来了一顿暴打!
一定是那个江湖郎中卖的迷药不管用,要是最初那一梭飞镖就把这小子放倒了,哪还有后面的逆转?
小个子输人不输阵,硬着脖子道:“你是哪个乡下来的土包子?这是蓝田县,天子脚下,我纵犯了法,也有官府处置,岂轮到你来动私刑?”
纨绔公子冷冷一笑,“我动了私刑又能怎样?”
“还有没有天理?还有没有王法?”小个子扯着嗓子嚎起来,居然是一副受害者十足的架势。
月白单衣的男人闻言一怔,继而仰天大笑,狂傲至极,“——王法?天理?我就是王法!我就是天理!”
——卧槽!我这等小p民居然还有机会说这句话!!穿越大神果然待我不薄!
这算是穿到姬元修身上的福利么?
风兮兮双眼发光,正待再说几句却被旁边实在无法再坐视不理的秦观给拦了下来。
“陛……公子,这件事情,还是交给蓝田县尉处理吧。”
“嗯?”
秦观默默递了个眼神过来,低调!我们要低调!
“……唔,好吧。”风兮兮甚为遗憾。
小毛贼见风兮兮收手,又被秦观和众人拉着,胆气渐足,叫嚣道:“有种你别走!你把劳资打成这样,要么给劳资十金私了,要么劳资就去报官!”
秦观见陛下眼睛亮得发怵,忙不迭拉着他往外拖,“我们去吹吹风,冷静冷静。”
天上的疏星三两点,夜风已很有些凉意,铁匠铺里又传来乒乒乓乓的声响。
旁观了这么片刻,秦观已基本脑补出实情。伟大的皇帝陛下之所以会做出市井无赖般的行为,咳咳,是情有可原的。
陛下秋猎时刚被人行刺,出来散个心吧,第一晚又遇到这种事,难免反应过激。
“陛下,”他清了清嗓子,觉得此时很有必要给陛下舒缓下心情。一抬眼就见皇帝看着客栈门口的两条流浪小狗静默发呆。
小狗垂着脑袋不知在吃什么,喉中发出呜呜的低响,甚是满足。
“陛下……”
风兮兮抬手制止秦观,和颜悦色道:“爱卿,朕的肉夹馍呢?”
秦观呆了呆,不由自主的顺着皇帝的目光朝客栈门外的石墩下看去。
大红灯笼高高挂,照耀着石墩下两只小狗明亮的眼神。
小家伙嘴角犹有些肉渣,见秦观看向它们齐齐摇起了尾巴。
夜风冰冷,秦观觉得自己需要静一静了。
“事情的经过就是这样?”
“就是这样。”
风兮兮握着铃铛,脸色阴沉。铃铛对面少女的声音也有些疲惫,“既然这样那就早点睡吧,明天赶路,记得走潼关道,不是武关道。”
事实上,姬元修不是疲惫,而是心累。一边要顾着齐地附近的藩国,一边顾着风兮兮,两边都不是省油的灯。
少女娇嫩的面孔上已经浮现出两只大大的黑眼圈了。
风兮兮抽了抽鼻子,“我要是死了呢?”
铃铛对面的少女一怔,“什么?”
“我要是死了你怎么办?”
少女沉默了一会儿,“别胡说。”声音冷静得恰如他们每次对话一样。
风兮兮冷哼一声,“你们这些城里人真是太阴险了!”
“你在说些什么?”
“就酱吧,晚安,我要睡了。”风兮兮打了个哈欠,意兴阑珊。
齐王宫中,少女披衣而坐,蜡烛燃了半宿,已经熄灭。她一个人坐在黑暗中,脊背挺直,神情被暗夜浸染,越发冰寒。
嗯,她说的对,姬元修的确想过风兮兮若是死了怎么办。
事实上,每一种可能,尽在他的考虑之中。事实上,风兮兮整个人,也只是一枚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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