邙山很大,跟着憨憨只转了小半圈就已经快到晌午了,而山上遮蔽处不多,日光更盛,脚下仿佛踩着火炉,热气蒸腾。
“算了,今天就到这吧!”
荆哲擦了把汗,有些无力道。
憨憨瞅了他一眼,似乎有点嫌弃他羸弱的身体素质,闷声说道:“少寨主先回去吧,俺给你去拿饭。”
回到住处,早已汗流浃背。
憨憨动作不慢,荆哲刚换完衣服,他就端着饭菜进屋了。
看着桌子上的米饭青菜,荆哲有点没胃口。
吃了两口,差点没吐出来。
“这山上的厨子是谁啊?做饭难吃、炒菜不熟我就不说了,这道菜啥意思?是不是咒我头上带点绿啊?”
荆哲夹着一根底下黑漆漆、头上绿油油的小白菜,一脸嫌弃。
“回去跟我大姐说一声,赶紧把这厨子赶走!就这手艺,还不如去养猪!”
“……”
憨憨站在那,一言不发,硕大的脸盘子有点发红。
“怎么?这厨子还有什么背景不成?”
憨憨摇头。
“没背景那你怕什么?赶走就是了,就说是我说的!”
“那个…少寨主…”
憨憨扭扭捏捏,半天才蹦出一句话来:“山上没有厨子,这饭是俺做的…”
“……”
……
憨憨的厨艺,荆哲自叹不如。
逃下山的信念愈加强烈,因为他怕这饭吃多了,折寿。
在床上躺了一会儿,口渴难耐。
憨憨已经回去了,荆哲也懒得去叫他,拿着水壶准备去井边打些凉水。
一路走来,连个人影都没见到。
看来憨憨说的不错,中午太热,大家都躲在屋里休息纳凉,傻子才会跑去劫道。
井水冰凉,荆哲喝完,精神抖擞,朝四周瞅了瞅,突然计上心来:
何不趁这个时候逃走?
他赶紧回房间简单收拾了下行李,小心翼翼的走了出来。
山路崎岖难走,天气又热,荆哲又累又虚,却不敢歇息片刻。
不知道走了多久,才终于来到山脚下。
荆哲回头去看高耸入云的山涧,咧嘴大笑。
也顾不得被汗水打湿的衣服贴在身上有多难受,荆哲不做停留,沿着小路一直往前。
按照记忆,再往前走四五里路便是雍州。
再过半个时辰,等他进了雍州城里,路漓就算知道他逃走了也无可奈何,她总不至于大胆到进城抢人吧?
在城里休整一天,明天他就租辆马车出城!
京州,我来了!
大姐,我来了!
想到这,荆哲感觉步伐都轻快许多。
可没走几步,他就停下了。
盯着前面熟悉的高大身影,笑容逐渐凝固。
“你怎么在这?”
两人几乎是同时出口,随后憨憨笑道:“山上粮食不多了,寨主让俺去城里买了些。”
说着,把手中的半袋大米在他面前晃了晃。
这个时间…来买大米?
荆哲怎么听怎么觉得不可信。
可这个时候他也不敢问,只能讪笑道:“我大姐是寨主,武功高强,我这个做弟弟的若是手无缚鸡之力,岂不是太丢她的人了?所以想着走下山来锻炼身体,当练功了!”
憨憨一脸崇拜:“不愧是少寨主!”
视线下移,瞥到荆哲手中的行李,又一脸狐疑道:“可练功的话…为何带着行李?”
“呵呵…”
荆哲也不慌张,反问道:“你听说过负重前行吗?”
见憨憨摇头,他又继续道:“就是背着重物运动练功,结果会事半功倍的!”
憨憨好歹也是练武之人,被他这么一点,马上就想明白过来,嘴上称赞的同时,还不忘把手中那半袋米往荆哲肩上一放。
“少寨主,你这行李也太轻了,效果不好,不如背着这袋大米!”
荆哲:“……”
……
从山上下来,荆哲大概走了一个时辰。
可从山下上去,他走了两个时辰还多!
尤其是背上那半袋大米,说多了都是泪!
回到住处,荆哲一头扎在床上,晚上憨憨来送饭,他也只是摆手,连句话都懒得多说。
晚上躺在床上,他总结一番,刚下山就遇到买米的憨憨,只能说点太背了。
一晚上养精蓄锐,第二天又精神满满。
这天中午,憨憨送完饭就早早回去了。
午时过半,吃完饭的荆哲又溜了出来。
昨天买了米,今天总不能还买吧?
有了昨天的经验,这次他轻车熟路的跑下山来,速度快了不少。
刚来到山脚下,他就蒙了。
只见憨憨背上又是半袋大米,正笑嘻嘻的看着他:“少寨主,又练功呢?”
“昂…”
荆哲喘着粗气,指着他那半袋大米,有些不解道:“不是昨天才买了半袋?怎么今天还买?”
憨憨挠头,“寨主说山上人多,半袋大米不够吃,又让俺下来一趟!”
“……”
“少寨主,你还真是勤奋,回去告诉寨主你这么用功,她一定很高兴哩!”
“……”
“少寨主,行李给俺!”
恍惚间,荆哲手中的行李被憨憨夺了过去。
紧接着,那半袋大米再次来到他的肩上,又沉又稳…
“……”
……
都说再一再二不再三,荆哲休整一天,第三天又开始了逃跑计划。
有了前两次教训,这次他打算晚上走!
总不至于晚上还去买米吧?
入夜,山上的风格外凉。
白天天热,山贼们躲在屋里,到了晚上,外面到处都是吃了饭出来纳凉的人,比白天热闹不少。
荆哲也出去跟他们插科打诨,一切如常。
戌时一过,大家陆续回屋。
而荆哲并不着急,在黑漆漆的房间里等到子时,小心翼翼的打开门,外面早已空无一人。
月朗星稀,山路明亮。
凉风习习,惬意非常。
三次逃跑,这算是最舒服的一次了,希望善始善终。
荆哲想着。
可当他跑下山来,看到高大熟悉的身影就那么直愣愣的杵在那,心态直接崩了。
黑影越来越近,笑嘻嘻的大饼脸在月光的映衬下已经格外清晰。
沉默许久,面色铁青的荆哲缓缓张嘴,声嘶力竭。
“howoldareyou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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