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因为年后事宜颇多忙到不可开交,我与她的见面次数也逐渐减少,然而,明明正事当头愁上加愁烦上添忧,我却总能在百忙之中想起她。
在朝上议事时会因大臣的一句玄门异术终不可堪当大用而想起她,在宫中闲逛时会因里面几声关于某某侍卫和某某婢女搅和到了一起的八卦闲聊而想起她,甚至于在殿中用膳时还会因为宫人的一言今日备了甜酒酿而想起她……
即便身旁无她,却好像,处处都是她。
即便她似乎有意在躲着我,可我也总能找到时机将她逗一上逗。
本想借机接近别有所图意在完成大业,但算盘打到最后,似乎也莫名其妙变了味。
不知不觉便到了开春,边疆战事忽起,我理所应当被外派平乱。
临征前我本无甚需要准备,可事到如今,似乎却有所不同。
久坐于书案边,案上的宣纸早已摊放好一阵,只可惜,我手中的笔提了又放放了又提,始终无法落下一个字。
一个人盯着白纸发了好一阵呆,我终究是在一息之后落了笔。
一炷香的功夫,军师正巧推门而入,我也正好将泼满墨的纸张交付于他。
军师垂头一扫纸上内容,当即就将我的意思看了个七七八八,但即便如此,他还是别有深意多调侃了我一句。
道,我本以为殿下在书房一呆一下午是为了斟酌该如何同姜司天说出征的事,没曾想缓了那么久,居然只憋出个平叛策略。
语落时我手当即一顿,似是为了掩饰尴尬,我不动声色抬手扯过案上空白宣纸,顺而遮上手旁原本放着的信封,而后才漫不经心回他一句你想多了。
可对方却对我此番回应满是怀疑,似笑非笑看了我好一阵后,终究是一边摇头一边拿着纸出去。
见他确确实实走出书房将门带上,我这才收回目光,实视线稍一偏转,再度移向宣纸之下被遮盖住的信封。
我无声一笑,一瞬之间似乎也只能暗嘲自己像是被下了降头。
怎么事事都会想起她,怎么每个人都能提到她……
呵——
我究竟在妄想什么?
战事很快打响,这一去便是大半年,这一别,便是杳无音信。
凯旋回宫时,皇帝老儿按例会问我一句是否需讨些封赏,以往我都是一笑带过看似无欲无求,但此次,早在返回皇城的路上我便已想好该讨些什么。
幸得某人曾和我提过宫中强留官吏的政策很是不妥,不然我也不会想到同皇帝老头请个自由令,借以卖一众官吏一个好处。
这一讨并非是特意为了什么人,而是出于眼下情形的考量。
九子相争之际,我终究也该做些什么。
皇帝老儿一听我有为宫中百官谋利的想法,稍经几日几夜的思索后,终究还是应声准许。
此后,旨意迅速拟定下发至百官,引起朝中一阵哄然。
正如我所料,这召令足以引起不少受益官吏的关注,甚至于他们还吃惊到开始拿正眼看我,那神情,简直和看见什么能占卜推算的牛鬼蛇神没甚区别。
但我清楚,这只是我明面上的第一步。
某日,我从御书房议事归来,依照往例绕过宫湖径直回宫,可谁知,尚未完全靠近宫湖,我便在凉亭中瞧见一道熟悉的身影。
细细一琢磨,我似乎确实已经许久未见到她了。
于是乎,原本快步往宫中而去的我一言不发便易道走入亭中,自然万分提唇调侃了一句——
前几月你还一直躲着本宫,现在倒是会刻意招本宫用膳了。
本就是句心知肚明的调笑之语,理所应当也只会得到她一声自作多情的哼声。
我一笑带过,上前垂眸瞧了眼这一桌精致的小菜,无意间发觉碟中好几样都是自己爱吃的菜色时,只感诧异。
稍加打量她的神情过后,我随即猜到她的意图,挥袖间便坐上桌旁石凳。
她九成九是为了那件事来的。
果不其然,用膳期间,我曾不止一次听她无意间提起宫中自由令的事。不知是否是因为她暗示得太过明显,我竟还生出几分不明所以的窃喜。
但唇角一勾过后,我只凉凉道,本宫不过就是随意讨个封赏玩玩,你别多想。
她那时也只是淡淡哦了一声。
往后便再没提起这件事。
似乎是因为有了这件事的缓和,自那以后,我们之间若有似无弥漫着的隔阂也开始逐渐消散。
其最为显着的表现,便在于我们不仅能在互怼过后心安理得坐下同桌用膳,还能在冲突之后顺理成章转道市集游玩。
甚至到了后来,我竟开始鬼使神差翻墙入府,只为同她碰面相互调侃个一两句。
虽然很不想承认,但,她似乎真就在不动声色之际来到我身旁,为我寡淡无痕的生活带来不少欢声笑语。
她就像是我深陷深宫艰难求生的唯一一盏烛火,总能在毫不费力将我拉出无尽黑夜,并不断蛊惑我为之沉沦。
往后,我们相见的次数越来越多,在一处的时间也越来越长,久而久之,吵架斗嘴也成了我们每日所必须经历的一环。
或许正是因为这份改变,我更加努力想要抓住近在眼前的自由光景,也更迫切渴望留住近在眼前的温存与暖意。
宫中景象在我的暗中推动下悄然生变,各派势力逐渐凝结,皇位一跃成为一众皇子虎视眈眈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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