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愿?

岳千君能修成金丹, 修行上的悟性自不必提,但遇见这等情爱上之事,却是一塌糊涂,与常人一般时常误会, 甚至连自己的心思都弄不明白。

如今被晏长澜一推,他脑中原是一片乱糟糟,却倏然好似被点了一抹灵光, 叫他立时运起身法,直接朝着淳于秀追过去!

此刻,岳千君陡然明了,若是这一次不能追上世弟, 恐怕……

眨眼间, 他便已消失不见了。

眼见岳千君不曾仍旧那般愚钝,晏长澜松了口气,回过身时, 对上了叶殊的视线。

倏然间, 他觉着这一道视线里,似乎有些什么奇异的意味。

晏长澜不由愣了愣。

叶殊已恢复如常,仿佛晏长澜先前所见乃是错觉一般。

晏长澜也收敛心思, 叹道:“看来,这岳道友对淳于师弟也并非无意, 只是自己太过迟钝, 以至于总是错会心思罢了。”

叶殊微微点头:“确是如此。”

只不过, 这错会心思、太过迟钝者绝非只岳千君一人而已, 长澜当局者迷,总不能洞悉他心中所想,再如此下去,不若先将另一半痴情契定下,再与他言明,怕是能直接吓他一吓?

晏长澜听叶殊此言,又暗暗微怔。

他分明是与阿拙在谈论岳道友与淳于师弟两人之事,阿拙的回答也无不妥,然而不知为何,他却总觉得,阿拙似乎有一语双关……或许,只不过是他的错觉?

终于晏长澜也只是说道:“这一次,只盼岳道友能将这事处理妥当,莫要再让淳于师弟伤心……他们二人缘分不易,若是能互通心意、终成眷属,就是再好不过。”

·

且说岳千君起了心去追淳于秀,以他的修为,自然不会追不上。不过许是因着淳于秀实在觉得难堪羞愧,竟是直接驱使了那青羽翼,故而饶是岳千君极力追赶,还是花费了不少时间,才真正将他拦住。

淳于秀见到岳千君,面上发烧,几乎要寻个地缝钻进去。

岳千君拦住淳于秀后,一时之间,也不知该如何开口。

两人就这般相对浮在半空,彼此无言。

到底还是岳千君反应更快些,他说道:“世弟,下方即为一处山涧,你我去那处叙话罢。”

淳于秀闻言,不知所措。

岳千君此刻也看清了淳于秀的神情,仿佛福至心灵,好像明白了许多,又好似明白了从前必然有一些错过。

他定了定神,再道:“世弟,请。”

淳于秀被连请两次,知道岳千君此番是要寻根究底了,终是生出一丝“破罐子破摔”之意。他只想着:左右也到了这地步,叙话就叙话罢……已然无可奈何。

之后,他跟随岳千君,一直落在了山涧之内。

岳千君瞧了瞧旁边的轻瀑,指了指潭水边一块大石:“请坐。”

淳于秀也就干脆坐下。

两人相对。

岳千君略作沉吟,看向淳于秀。

淳于秀自暴自弃道:“先前世兄所听不错,是小弟从前不慎动了妄念,至今无法忘怀。若是世兄心里实在不忿,便是一掌拍死小弟,小弟也毫无怨言。只是赠世兄赤金枪虽是小弟有些私心,然而那法宝并无过错,还请世兄莫要因小弟之故嫌弃于它……”

岳千君静静听着淳于秀所言,心中陡然生出一丝自责。

他伸出手,稍微犹豫后,按在了淳于秀的肩上。

淳于秀的声音戛然而止。

岳千君道:“世弟,并非你所想那般。”他吐字清晰,每一句话都很是分明,“此次我过来还你赤金枪,并非我对他不喜,也并非是我知道你的心意,而是……我不愿以自己的心思,亵渎于你罢了。”

淳于秀的双眸睁大。

这、这是何意?

岳千君正色说道:“近日来我与你相处,总觉心中有些异样,却不知缘由,经由你赠枪一事,方发觉原来早已对你生出情愫……”他稍一顿,“如此说来,或不恰当。当年我与你定下婚约,原本就很是期待迎娶秀姑娘为其,后来知道你是男子,这婚约自然荒唐……”

淳于秀听见这话,忍不住有些想要争夺。

荒唐……不错,他正是知道,岳大兄必然会觉得荒唐,方才……

岳千君却是将他轻轻按住:“还请世弟听我说完。”

淳于秀眸光微闪。

岳千君继续说道:“我以为荒唐,以为世弟亦觉得荒唐,故而解除婚约。但我当时只觉得男女成婚方为正道,却忘了人之情意原不应由外物掌控,也难以由自己掌控。与你相处之后,我慢慢总算知道,不论你是女子抑或是男子,我对你依旧有情。”

听到此处,淳于秀的眼眶一红,强忍泪意。

他这般爱慕一人,却求而不得,哪里能毫不委屈?只是觉得是自作自受,不敢委屈而已。然而今日他听到岳千君这话,不知为何却仿佛要忍不住了。

岳千君见状,手指微动,仍旧只是说道:“世弟,若是你不嫌弃,不知你可愿与我结为道侣?非是家族所定,而是我心之所向。”

淳于秀终于落下泪来,他随手抹去,嘴唇微微颤动。

岳千君心中很是不忍,更多后悔。

想起数月前,他请晏亲传莫要与世弟太过亲近,以免引起世弟误会,那时便提起世弟以女子身份长大,或许会因此对晏亲传生出情愫……如今仔细想来,那时他内心深处未尝不曾想过,为何让世弟生出情愫的非是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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