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阳光和煦,林殊白早早的出了镇南王府,只不过他是偷偷走的暗道。
而一直称病的镇南王,正在京郊三十里外的一处隐秘山坳中。虽然他的心腹一直都为其马首是瞻,只是他明白,如果不然他们见到精神矍铄的自己,这暗中隐藏的五万兵力是如何都无法放心的。
徐宁等人听过京中颇多传言,说王爷不久于人世的,病入膏肓的何其多,他们也只是凭着一股子执念听从王爷调遣,不过如今他们在看眼前的镇南王,那份精神头,足可以同三十多岁的精壮男子匹敌。
见过镇南王,在这里的将士们无一不振奋鼓舞的,那个叱咤风云的镇南王,如今一如往常,那他们此行的胜算便更是多了。
镇南王看着手下的这些将士们,先是深深抱拳一礼,随后开口说到:“今日在这的儿郎们且听好了,我们事后兴衰荣辱,皆在此一举,成则天下兴,败则百事衰。我的性子大家都了解,如果此次除狞成功,在场的修为,我镇南王禀明皇上,论功行赏!”
镇南王话毕,台下均高呼“为王爷马首是瞻!为王爷马首是瞻!为王爷马首是瞻!”
镇南王满意的点了点头。这世上估计再也没有向他这般有实力的王爷了吧,都说天子之家无父无兄,可他和魏帝却不是,正是彼此间坚定的手足情深,才会让他有如此实力,还不被猜忌,这是他的幸运,也是魏帝之幸。
这次镇南军悄无声息的从南部掉入五万精兵入京,他们着实话费了一番心思。毕竟,这是连镇南军的其他将士也是要隐瞒的。
军中人多眼杂,谁也保证不了哪个不起眼的人,就是那边的钉子,这五万人,均是徐宁等人严格筛选,确定家世清白之人,再以每次不同的理由分批调出。
走的是名义上去了东边,有的是直接退还原籍,总之用时半年多,花样百出,理由各异,并无漏出半点马脚,才把五万大军集结于此。
要说赵家不注意到这里是不可能的,但是镇南王是那个样子,这样落在他们眼里,反倒是欣喜。镇南王不久于人世,虽极力隐藏,但是难免于有心人的传播,而到了镇南军,不免有些心生异心之人想培植自己的势力。
这五万人调走,自有新的五万人填充,看在赵家人眼里,更是镇南王失势的一种佐证,所以非但他们没有在意,反而觉得乐见其成,才有了如今五万人的集结。
其实,要不是他们对自己所用之毒的信任,也无这些大意,可怜那毒是如何霸道,如果不是当初寻到六月,这一切皆会颠覆。
也许这就是命数,这个孩子的到来,便是用来惩戒赵家和皇后,为那个惨死的丽才人讨回血债。
镇南王看了看京中的方向,应该一切,都开始了吧。
早晨林殊白嘱咐,让离让守着六月,寸步不能离开这个小院。这话同时也同六月交代了,六月心知到了何种时候,也很认真的应下来了。
林殊白一早便乔装出京,去了京南的一处庄子。因知赵家也有部分江湖势力,镇南王怕这些草莽生事,故让林家在江湖的势力对其牵制,也以防这些人助赵家人出逃。
今日朝堂之上,天子震怒,因春闱舞弊,证据确凿,牵连甚广,以至于皇上龙颜大怒,朝中过半大臣,心中自危。
文武百官想不明白,怎么皇上现在还有心情关心春闱舞弊,稍微通透一些的大臣都能看出来,赵家与皇帝的暗中较劲,怎么这个节骨眼上,皇上还有其他心思。
与旁人不同的是赵国公,他觉得皇上的这个做法让他很不安,可现在又是朝会自己也脱不开身,只能景观其变。
只听龙椅之上的人开口说:“春闱作为朝廷向百姓纳贤的唯一机会,竟有人因此以权谋私,中饱私囊,把朕和大魏的科举,变成敛财的工具,而这其中的大多了,均是读书人,朕想问问,你们的心都被狗吃了吗?这次朕要重重的罚,佟远,宣!”
佟公公上前,站直了身子,打开手中圣旨开始尖声诵读。
没念到一个人的名字,朝堂之上便有邻居上山带走,直到念到伯爵府的冯征父亲,赵国公更觉不妙。
果然恕罪并罚,被判抄没家财,伯爵府一干人等,压入打牢,听候审问。
赵国公明白了,皇上绕了这么大个圈子是为什么了?原以为,一位不起眼的寻城司左旗,不会被皇上重视,没想到,皇上竟为此人织下如此大网。
不对,不是给冯征,而是给赵家!
殿外整齐的脚步声,是上千御林军在集结,这时魏帝缓缓开口:“今日重爱卿就别着急退朝了,国事繁忙,今日就与朕好好商议,晚一些再回去。”
虽然朝中人人自危,但是还是齐声应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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征西军这处,周子墨对着一个脸上有刀疤的男子,男子上身□□,被绑在一个铁柱上。
前几日子墨偷偷来到征西军开始动作,昨晚,派人暗杀了两位赵家在征西军的硬骨头,今日一早便手持虎符整顿军队。
虽然征西军一半暗中由赵家把持,但是这长久的渗透,以让赵家无法左右。
昨日暗杀的两位大将,子墨命人做出畏罪自杀的假状,并在今早宣读了圣旨,亮出了从南边调过来的镇南军。
雷霆手段一出,征西军并没有反应的时间,本就有一半人并非赵家,所以很快便稳住局势。
当这面所以都在掌控之中,子墨开始叫人辟了个地方,独自审讯这个面部有刀疤的男人。
子墨当然知道此人是谁,这些年的暗中调查,当初皇后是指使谁去屠村他再清楚不过,眼前的人,让他少时的记忆全部翻涌。
刀疤男知道自己凶多吉少,虽然他想不到蹍家村,但是这些年他对于赵家和皇后的效忠已无可辩解。可是他不懂,为什么也不给他一个痛快,一如昨晚的那两位一样。
今日子墨穿了一身墨色长衫,这几年军队生活的历练,让他的轮廓更有棱角。刀疤男虽未曾见过子墨,但是从还是从随行的士兵口中,知道眼前这个人就是镇南王世子周子墨。
子墨看着眼前的刀疤男子,多少次午夜梦回之时,在梦中梦见这张脸,多少次他努力的克制才没有摸到征西军中暗杀了他,如今这个人就站在他的眼前,任他鱼肉。
他慢慢靠近,知道不到一米的距离处停下,用冰冷的目光注视着眼前的人,开口问道:“你认识我吗?”
刀疤男子被眼前青年眼中的寒芒震慑了,从那目光中,他似乎看到了死亡。他开口说话时,竟不自觉地有些颤抖,“你,你是镇南王世子?”
“不对,再猜?”周子墨的目光又冰冷了几分。
不对,刀疤男子显然有些迷惘,他明明听到随从叫他世子,不会有错的,可他说不对。
“我想你或许想不起来了,我帮你回忆回忆。五年前的南界,一群黑衣人,一个与世隔绝的村子。火光漫天,哀嚎遍野,这样你可曾想起来。”
子墨几乎没吐出一个字都用了全身的力气一般,那些字脱口而出,带着愤怒,带着无尽的恨意,带着死亡的威胁。
刀疤男子的身子瞬间就僵住了,他当然记得,五年前的南界,那个叫碾家村的地方。他带着几十人趁着夜色偷偷潜入后,点火焚了整个村子。
那样的场景,纵使他久经沙场也是不多见,火光冲天,哀嚎声,焦糊味充斥着整个村子,即使是他,内心也觉得残忍。可是,可是他们明明确认过,无一生还。
但他又想起来,前段时间皇后来信问责,言语间全是不满和愤怒,因为即使当初他们焚了整个村子,皇后想杀的那个人依然活着。那,眼前的人也是那个村子的生还者,刀疤男的内心陷入了巨大的恐惧和绝望之中。
看他如此深情,子墨又缓缓的开口:“看来你是想起来了,碾家村的第三排居中的位置,住着一对夫妇,那晚他的儿子带着林家的妹妹上山采药未归,我想那晚他们或许会有些担心,却不想更恐怖的事情发生了。火光冲天,映亮了整个村子。想在绝望无助中他们曾拼命呼喊过,可是只有一浪高过一浪的火墙,直到被大火吞噬。不知道当时那几十个旁观者,或者说行凶者是何种心情。”
刀疤男子闭上眼睛,下肢不受控制的颤抖,他终于知道自己为什么不同那两人一样在昨晚死去,因为眼前的人绝对不会轻易放过自己,纵使他想过自己的千万种结局,也如何想不到是如此,原来一切都在冥冥之中,自有因果。
“放心,我不会火烧了你,因为这种死法不足以赎去你满身的罪孽,我会让你好好享受,在你还剩不多的生命中。”
说完,子墨开始后退,刀疤男子的身后,开始有人在铁柱内部点火。
“我听说古人有种刑法叫炮烙,虽然不是火烧,却也能让皮肉焦虎,极尽痛苦。所以,还请你好好享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