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墨话音刚落,刀疤男就觉从大腿根部到脊背处略觉灼热,他自己都不知道是这铁柱过热比较快还是心理作用。
与炮烙相比,这刑法显然更残忍些。柱子要经历一个由温到热再到极烫的几个阶段,即使人要死透了,也要些时间。这段时间,柱子之上的人既要感受被灼伤的痛苦,还要面对死亡的恐惧,真是极其的折磨人。
此时的柱子已经有些滚烫,刀疤男的惨嚎声异常的刺耳,求饶声,谩骂声,以至于声嘶力竭后只有怒吼声。
一旁添柴的随从早已经是惊出了一身的冷汗,他向来知道自家的世子爷比较冷峻刚毅,却没想到手段也是如此狠辣。他离得最近,这人身上的焦糊味道直冲鼻子,想来他是有些时日,吃不下肉了。
刀疤男叫的越惨,子墨越是能想到当初碾家村的惨状,烈火焚身,想那痛苦应该更为强。
不想刀疤男这样死去,他命人打开锁链,放下后背早已焦糊的那人,冲着眼前的人猛泼了几桶冰水。
刀疤男还有仅存的神志以为这几桶冰水下来会缓解背部的灼痛,却没想到,凉水下来确实更剧烈的疼痛,好像背后的每一寸肌肤都被撕扯一般。
原来周子墨可没打算心软,为防止烫死他,让他死的太容易,所以特质了几桶冰水。这水中不但掺了盐、烈酒,还掺杂了不少的辣椒水,这几桶浇下去,那种疼痛可想而知。
即使再强壮的人也忍受不住这般疼痛,刀疤男眼睛一黑,晕死了过去。周子墨从怀中取出一枚药丸,命人将药给刀疤男子吃下,一盏茶的功夫,果然见他醒了过来。
这一刻,刀疤男再也没了求生的欲望,无奈自己的嘴巴酥麻,即使想说句话都不得开口,只有难听的呜咽声,也不知道是表达什么。
周子墨足足陪了他一天,直到天黑,才准许那人死去。他虽不在刑部任职,但对刑罚是特意研究过的,刀疤男子也算是尝遍酷刑,才在痛苦和绝望中死去。
从暗屋中出来,外面已经是月明星稀,看着外面的一切,他才长长的吐了口气,想来,这时候那边的事情已经解决了吧。皇后不是他能轻易左右的,当想来皇上的恨肯定不会比自己少,那由他解决,想皇后的结果也不会“太差”!
压在自己心里的痛,终于有朝一日得意移开,子墨顿觉得眼前明朗了,剩下的人生,没了仇恨,他该为自己而活。
此时不知道为什么,以为自己想的人会是月儿,可却浮出姜楠那张爽朗的脸,不同于月儿的可爱机灵,她身上的洒脱和坦然,也让这个把心深埋在仇恨中的人颇觉世界的美好,看来等一切结束了,他还也有些别的事儿要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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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宫这面也早已结束了一切,在镇南王神采奕奕的带着真难军进入宫中,禀明皇上一干人犯全部落网后,找国公才发现自己到底有多愚蠢。
他自信那个毒无解,所以眼巴巴的等镇南王归西。可眼前的人哪是中毒至深的样子,好像较曾经也更为精神更为健朗。
镇南王一会衣摆,重重的跪在了地上说:“启禀皇上,赵国公作乱犯上,伙同征西军意欲做谋逆之事,臣弟得知,命墨儿手持虎符,前往征西军大营镇压,现已将全部党羽擒获,有拒捕抗法的,当场斩杀,其余由墨儿带回京中,由皇上发落。”
魏帝坐在明黄色的龙椅上,看了一眼下面有些战栗的太子,又将眼光望向赵国公,于是开口询问:“那参与作乱之人的亲眷呢?”
“回皇上,犯人亲眷,直系亲属以关闸在天牢之中,旁系也已在刑部牢狱之中听后发落!”
听了镇南王的话,找国公几个亲信大臣早就没了定力,有的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有的则是干脆晕死在大殿之中,极为狼狈。
赵国公还算有定力,此时虽然浑身是汗,身子却还算站的直,也没跪下求情,心里想的只有皇后,希望她能听到风声,早些出宫。
不过这些已经不可能了,就在他们进宫早朝的那会儿,魏帝就已经派人围了韶华宫,估计这回连个苍蝇都飞不出去了。
魏帝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被汗水湿透衣襟的赵国公,带着十足的怒意开口:“赵国公,朕一向对你甚为倚重,你就是用这些回报朕对你的信任吗?”
话毕,一打厚厚的奏折狠狠的丢在了赵国公的面前,这些奏折,罪状清晰,证据确凿,也是实实在在都是他所为,他只是瞥了一眼散落在地面上奏折的内容,就知道这些年皇帝是下了多少功夫。
原来皇上从一开始就没有打算留自己,原来这么久以来皇帝只不过想把铲除自己的伤害降到最小,如今算真真的是降到了最小,竟然兵不血刃,他的征西军,他的追随者,他这么久的筹谋,都付之东流了!
这春闱不过是个借口,而那送给镇南王的□□,也是葬送自己最后一道催命符。他甚至觉得,如果不是因等待镇南王归西,就真的两方交锋,自己这边也会在付出惨重的代价后失败。
其实他从扶持魏帝登基开始,这就是错的,他因为眼前的这个人是个好拿捏的人,却不知道这便是一只酣睡的猛虎,只要一睁开眼睛,就不准猎物逃离,即使是向他这般狡诈的狐狸,依然不行。
他缓缓的闭上了眼睛什么话也不说,一切结束了,他终是败了。
魏帝看着赵国公的表情,知道老狐狸终于被自己擒到,他丽儿的仇,终于可以由他亲手手刃了,而这泱泱大魏,便可以真正由他主宰,去做个不受他人牵绊的千古帝王。
魏帝一声令下,殿外候着的御林军,将赵国公及其一众党羽压入了天牢。
此时即使无关的朝臣也觉得人人自危,毕竟当官的,谁还没个手脚不干净的时候,看着魏帝的雷霆手段,不觉得都出了一身的汗。
除掉赵国公及其党羽,本就减少了一部分朝中官员,再加上这次春闱舞弊案,更是牵着了一众官员,魏帝不想再大刀阔斧,这朝中之弊端,还需要慢慢整顿,遂揉了揉眉心,说了句退朝。
皇上走后,这殿中的一众朝臣,一大半都是用逃的,更可笑的是,有的官员回去更是写了请罪书,把自己的这些年的罪状一一罗列,不求还能为官,只求平安。魏帝也是根据所书之人的罪状,有的贬官,有的罢官,手段甚是温和,就连流放的都没有几个。
而林殊白这头,真的是他多心了,话说树倒猢狲散,这江湖中人大多混口饭吃,哪有多少忠心,知道赵国公府被抄家,别说去帮忙了,一个个逃得比兔子还快,生怕被牵连一二,弄的林殊白哭笑不得。
只有当时在府的几个暗卫,出来反抗了一番,最后被前来的官兵斩杀。这屹立大魏多年之久的赵国公府,以朝臣们最不可思议的结局而告终。
散朝之后,魏帝下了一纸诏书,废太子,并终身圈进中庭之中。并同时召见了几个他颇为信任的大臣连同镇南王和姜宁侯,一起商议空缺官职的任命之事。
忙完一切,天色已经逐渐暗了下来,看着越来越下斜的夕阳,魏帝开口说:“佟远,同朕一起去趟韶华宫吧,算算,朕有几年没见她了,丽儿的账,终于可以清算清算。”
韶华宫中,皇后依旧是一袭红衣,明艳的有些晃眼,虽然发丝有些散乱,却也依然难掩她美艳的面容,只可惜,这张脸长得再好,她在乎的人也不愿再看一眼。
她刚想叫王瑾,才想起来王瑾昨日说崴了脚,要修养两日,可今天在御林军围了这韶华宫之前,就已经不见了踪影,即使这样,她也无心想这个她向来信任的小太监到底如何了。
她有些呆滞的望着地面,直到她发现,那湖黄等色线编织叶纹的地毯上,多了一只明黄色的锦靴。
她的目光沿着锦靴而上,直到落在了那张已经久违了的脸上。她的泪水再也抑制不住的流了出来,她略带哽咽的开口:“你终于来了!”
相对于皇后的激动,魏帝的面色要平静的很多,只是淡淡的开口:“朕来了,朕替丽儿来看看你,活的可好?”
听到魏帝说出丽儿时蕴含的温柔,皇后彻底的疯狂了。“我活的可好?哈哈哈哈哈…….我活的可好?周景瑜,在你再也不踏入这韶华宫后,我的每一天就像诅咒一遍,活着,只不过是种折磨!”
“是吗?那就太好了,如果丽儿直达,也可安息了!你如此歹毒,就该如此。”
“就该如此是吗?周景瑜,在你还是郡王的时候我就嫁与你了,我是你的结发妻子,我爱慕你,我真心待你,我把我整颗心都给了你,可你,可你给了我什么?同其他女人的恩爱吗?还是你的冷落?我在你心里,何曾有一刻当我是妻子?”
“你是在责怪朕吗?是朕要娶你的?你不过是你父亲野心下的一枚棋子,朕不曾亏欠你,不爱就是不爱,如果你当初安分,朕会许你一世尊荣,这不够吗?”
“一世尊荣,我本就是丞相之女,何须尊荣,我只不过想要你周景瑜的一颗真心,哪怕不能全心全意的属于我,至少分我一点点也好。可是丽才人那个贱人,就是因为她,你连仅剩的那点温柔都没有了,都是她的,为什么都是她的,你也曾在我耳畔唤我柔儿的,你也曾带我温柔,为什么在她来了之后都变了,为什么?”
“因为朕爱她,爱她就不能再分任何一点给别的女人,哪怕是同你曾经的相敬如宾,朕也做不到。可你还是因为你丑陋的嫉妒,害了丽儿,而这些都是要付出代价的。”
皇后十分凄凉的一笑,“代价,还有能有什么代价?父亲吗?他死在他的权力追逐中,我并不心痛,太子吗?他是你的儿子,我不信你能杀他,我吗?哈哈哈哈…….我还能有什么代价,不过是一具驱壳罢了,酷刑我不怕,死我更不怕,你说我还有什么代价?”
魏帝挥了挥手,命佟远宣旨。
“即日起,废除皇后赵氏,囚禁冷宫之中。因其罪孽深重,遂命其剃发修行,日日由嬷嬷教习。”
剃发,嬷嬷教习,她当然了解这皇宫之中的老奴才们,尤其是那些老嬷嬷,不知道是不是深宫之中待得久了,很多人的内心都极其扭曲,对待想她这种被皇上厌弃的人,折磨的手段有的是。
看着皇后的脸色,魏帝自知道她心中想的什么,便开口说:“你别想寻死,如果你死了,那些原本该你承受的罪孽,就将由你的儿子承担。”
皇后不可思议的看着魏帝,声音沙哑的吼了出来:“周景瑜,他也是你的儿子!”
“我的吗?可是在他同他外祖父沆瀣一气的时候,他就不是我的儿子了!”
魏帝扔下这句话,头也不回的走出了韶华宫中。
身后只留下一身大红袍子的皇后,还有那凄惨无比的笑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