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七九四章 孩童般天真

  刑部尚书屠勋留在谢府吃了一顿家常便饭。

  同桌的除了谢迁外,还有谢府另外两名在朝为官之人,分别是户部员外郎谢迪,以及翰林编修谢丕。

  谢迁尽量避免弟弟和儿子牵扯进朝争,所以饭桌上,全程保持食不语寝不言的君子作风。

  饭后屠勋匆忙离去,今天晚上他还得拜见几名朝中大臣,争取在最短时间内将弹劾魏彬的奏本写好。

  谢迁表明态度,无论屠勋做什么事,一律不参与其中。

  “父亲大人,听说沈尚书曾到府,为何未留下一起用饭?”屠勋走后,谢迁本想跟谢迪和谢丕问问工作的情况,看看自己是否有能帮上忙的地方,谁知谢丕对沈溪的事情很感兴趣,第一时间就问及。

  翰林院可是消息汇总之所,谢丕作为翰林编修,父亲又是当朝首辅,在翰林院中的地位卓然,翰林院若有什么事情,总喜欢推出谢丕来当排头兵。

  谢迁有些不悦,皱着眉头道:“沈之厚来,只是跟为父商量一点事,说完便回去了,你找他有事吗?”

  谢丕发现叔叔正在向自己使眼色,似乎不愿让他提及沈溪之事,但他还是硬着头皮道:“如今翰苑正在讨论下一位阁臣人选,似乎沈尚书呼声最高……刘瑾失势,朝中文风盛起,若此时沈尚书入阁,相信以后可以顺利从父亲大人手里接过首辅之职……不知父亲对此可有听闻?”

  谢迁很生气,谁入阁跟你们这些吃饱了撑着的小小翰林有什么关系?

  特别是你这小子,不过才是个编修,距离侍读和侍讲还远着呢,你管谁入阁呢?

  “沈之厚不会入阁,老夫跟他说过了,他在兵部尚书位置上至少要待五年,五年后再谈是否入阁!”谢迁板着脸回道。

  谢丕正要说什么,谢迪打断侄子的话,笑着道:“以中,对于沈尚书入阁之事,令尊自有打算,你不必太过牵挂……令尊在阁臣的位置上已历两朝,如今更位列首辅,难道不比你有见识?”

  谢丕恭恭敬敬行礼:“是孩儿多嘴了。”

  谢迁黑着脸道:“沈之厚年纪轻轻便做了兵部尚书,带坏你们这些后生,个个以为不用踏踏实实努力做事,干上几年就能位极人臣,这可不是好现象,若让他入阁,朝中非议声更大,对于大明官场风气有害无益!”

  谢丕年轻气盛,又把沈溪当作先生看待,对于父亲这番话打从心眼儿里不能接受。

  谢迪赶忙出言说和:“沈尚书到底是兄长一手栽培,兄长如今位列首辅,朝中人人敬重,以后多提点一些便是。”

  谢迁凝视谢迪,微微颔首,目光却不由挪到儿子身上,神色中带着几分担心,生怕谢丕被沈溪带偏了。

  “以中,你在翰苑要潜心学习,不能被外事烦扰,朝廷大事跟你没太大关系,尤其涉及阉党之事,你更不得强出头,为父会跟梁学士和杨学士提醒一声,让他们留意你的工作和学习。”

  “你一定要记得,翰苑藏龙卧虎,乃增广见闻、积累经验之地,你若心有旁骛,莫要怪为父对你责罚!”

  谢迁生怕自己的儿子走上弯路,用严厉的口吻告诫。

  ……

  ……

  时隔多年王陵之好不容易跟家人团结,当夜却不能留宿客栈,因他背负军职,未得休沐的情况下不得擅离职守。

  而王陵之的主要差事就是保护沈溪的安全,平时跟沈溪寸步不离。

  离开客栈后,王陵之神色间还有些迷惘。

  沈溪看了看漆黑的天色,问道:“怎么,想留下来跟家人多团聚一会儿?若你实在想留下,今夜我便准你的假。”

  “不用。”

  王陵之回过神来,努力甩了甩脑袋,似乎想把所有烦心事都抛出去,然后看向沈溪,“很奇怪啊,师兄,为什么父亲没跟我提及婚事呢?”

  这样愚蠢的问题都能问出来,沈溪有些哭笑不得,随口回道:“不提不是正合你心意么?”

  王陵之点头:“倒是好事一桩,就怕父亲已经有了什么决定,回头强行让我娶什么人回家,那可就遭了,我不想稀里糊涂完婚。”

  听到这话,沈溪都有些不认识眼前的王陵之了。

  这么个怎么教都不开窍的榆木疙瘩,居然拥有超越时代的意识,有了自己的婚姻观和爱情观,居然想追求自由恋爱,也算是奇事一桩,但很快王陵之下一句话便暴露本性:“我想跟师兄和师嫂一起过下半辈子。”ßĨQÚbu.net

  沈溪简直想一脚踢在这小子屁股上,龇牙道:“谁要跟你过下半辈子?就算你肯,还要看看我,还有你师嫂是否答应。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家庭,你若不想成婚,便跟你父亲说,让你父亲趁早死心,少拿跟我做挡箭牌。”

  “哦。”

  王陵之居然一本正经点了点头。

  一路上,沈溪不再搭理王陵之。

  一行回到沈府,灯笼下,朱起跟朱鸿守门,父子二人正在小声交谈。

  “老爷!”

  朱起和朱鸿见沈溪回来,连忙上前见礼。

  沈溪点了点头,当作回应礼数,随即他打量朱鸿,问道:“义宽,这段时间在县衙当差可还顺利?”

  沈溪回京后并未让朱鸿跟着他到兵部当差,而是安排其去顺天府宛平县衙当衙役,让朱鸿从底层做起,学学如何维持一个衙门的正常运转。

  沈溪没给予朱鸿特权,后来又因公事繁忙,没过问朱鸿当差的情况,现在碰上了便关心一下。

  朱鸿恭敬地回道:“有大人照应,小人到宛平县后能顺利处置各种错综复杂的关系,干好本职工作……多亏大人提携。”

  说到最后,朱鸿看了父亲一眼,显然这番话是经过朱起提醒而说出来的。

  沈溪微笑点头:“差事做得好就行,过些日子我再调你去别的衙门,若你中途哪个衙门干得不让人满意,可能就要多留一段时间……别到时候你的上官前来向我告状,那时我可不会偏帮你。”

  “是,是。”朱鸿笑着应了。

  朱起在一旁赔笑道:“老爷,多亏您提点这小子,以后有什么要教训他的地方,不必留情面。”

  沈溪看了看朱起,有些事他想要问一下,却是关于跟豹房做生意之事,但他发现自己府门前停着周氏平时乘坐的马车时,便不再多问,决定还是先进去应付难缠的老娘再说。

  ……

  ……

  到了自家宅院,因夜色已深,院子里已一片宁静,家中女眷大多已就寝。

  沈溪先到前堂,里面没人,沈溪这才回头看着跟进来的朱起,道:“朱老爹,老夫人没过来?”

  朱起恭谨地回道:“回老爷,老夫人确实来了,一进门就直奔书房,说是要跟您说一些家事,夫人正在那边陪着呢。”

  沈溪不由皱眉,平时他不允许家里人随便到书房去,毕竟书桌上有大量公文,对一般人而言属于绝对机密。

  他不太明白为什么自己老娘要到自己的书房。

  等他带着朱起到了书房门口,才发现里面谢韵儿正在跟周氏说着什么,沈溪敲了下门,周氏和谢韵儿同时侧过头看向他,谢韵儿乖巧地颔首示意,周氏就显得很霸道了,迅速起身走到沈溪面前,气鼓鼓地道:“哦,还知道回家啊?不知道老娘在这里等了你半晌啊?”

  沈溪很想说,你当上诰命夫人,却没个贵妇的做派,走到哪儿都跟个市井泼妇一样。

  “娘,你有事吗?”沈溪见这架势,多半真有什么事情,不然周氏不会大晚上还赖在沈府不走。

  周氏正要说什么,谢韵儿道:“娘,相公,坐下来说话吧。”

  “还是我家媳妇儿懂事,看看你这小子,当官之后就不顾家了,听说你回到京城后也经常夜不归宿,怎么,衙门口的事就让你这么用心,照顾妻儿就成了你的麻烦事?”周氏说着话,人坐下来,脾气仍未消。

  沈溪跟着坐下,等周氏说事。

  周氏道:“时候不早,长话短说吧……刚收到你四伯的来信,说是你六哥一直留在顺天府求学,让你帮忙照应……你能否给安排一下,进个学,或者到哪个衙门安排个职务……”

  沈溪心想,就知道老娘说的不是什么轻省的事情。

  “娘,有些事情您不太清楚,六哥去年会试不第后,一直不肯返乡,回信说留在顺天府,但人究竟在何处,我并不知晓,他也没有跟我联系的意思……您看看,这人都寻不到,如何个安排法?”

  沈溪显得很为难。

  关于沈元的事情,他之前确实有留心。

  但沈元似乎不想让人知道他跟沈溪是同族兄弟,以至于会试落榜后,不知道在京城哪里安身立命,过一段时间便写封信回汀州府老家,但丝毫也没有跟京城沈家联系的意思。

  沈溪知道,沈元争强好胜,不想让人以为他是靠关系取得的功名。

  沈溪回朝当兵部尚书后,依然一点关于沈元的消息都没有,他又不可能发动自己的情报系统调查同族兄长的下落,暂时就没理会这件事。

  却未料,沈明新和冯氏两口子担心儿子,又想让沈溪这个兵部尚书给儿子寻一条出路,赶紧写信向沈明钧夫妇求助。

  沈明钧不管事,于是周氏便到沈溪这儿来抱怨。

  周氏习惯把自己当成宁化沈氏的族长,在她看来,沈元的事情就是沈家之事,也是她的事。

  其实就是多管闲事。

  ……

  ……

  关于沈元的事情,沈溪不想过多理会。

  因为他知道,考进士和当官对于举人来说是两难的抉择,不能同时进行,分心旁骛的话什么都做不好。

  另外,大明典章制度在那儿摆着,只有考取进士才有大好前程,因此就算沈溪愿意帮忙,沈元也不会答应。

  沈溪道:“娘,六哥到现在都没来见过我,说明他好胜心很强,希望考取进士后再谋求官职……您想想看,如今我们沈家在京城也算是名门大族,稍微一打听就知道住在哪儿,可到现在依然未见他登门拜访……连他自个儿都不急,您又何必勉强非要让我来为他做出安排?”

  周氏有些不满了:“你可是沈家的顶梁柱……当初你祖母将这个家维持住,才有了你求学考取功名,你可不能忘恩负义……老娘我不懂什么学问,但也知道滴水之恩不忘涌泉相报,你就说帮不帮六郎吧!”

  这会儿周氏早已忘记当初对老太太的怨恨,总是站在昔日李氏的角度去考虑问题,维持一个大家族的稳定。

  沈溪很想说,你口中的六郎,现在已经是举人了,很多路子根本不用我来给他铺,在人家不屑一顾的情况下我主动出面帮忙,即便把事情安排妥当人家也未必会领情。

  心里这么想,但到底周氏亲自来说,沈溪知道不好拒绝,于是想了想,道:“既然娘都这么说了,那我遵从便是……如果我打探到六哥的下落,便派人把他叫到家里来,过问一下他的近况,如果可能的话安排他到衙门做官……时候不早,娘早些回去吧,太晚的话回去路上不安全。”

  周氏听到这话,满意点头:“这样还差不多,你若能记得沈家对你的恩情,答应帮忙,为娘还跟你纠缠不休作何?你一定要记得,你永远都是沈家人!”

  说完,她看了谢韵儿一眼,笑眯眯地道,“时候不早,你该陪陪韵儿和黛儿她们了,为娘最大的希望,就是你可以开枝散叶,多子多孙,这样咱沈家的香火就能永远传承下去。”

  沈溪发现,周氏年纪越大说话越唠叨,以后到了更年期还不知道会怎样。

  等沈溪和谢韵儿一起送周氏到了门口,谢韵儿作为妇人不能送出门,只能由沈溪代劳。

  周氏嘴里还在不断提醒:“要是你找到六郎,他又不愿意来见你的话,你记得给他托个话,让他回乡去看看,或者让你四伯带着家里人到京城跟他团聚……他这一走就是两年,家里那边担心得紧。”

  沈溪微微颔首:“娘说的我记下来了,若是找到六哥的话,一切都好说。”

  “这就好,这就好!”

  周氏一脸老怀安慰的模样,笑着上了马车。

  朱起带着朱山出来,父女二人要驾车送周氏。沈溪对朱起道:“朱老爹,有些事我跟你说,让小山去送便可。”

  “哎!”

  朱起笑眯眯应了,跟沈溪一起目送马车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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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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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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