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衍随着乙道人他行步到里间,到了一廊道前,自有僮仆过来掀开檐下竹帘,入到一处幽静内廷之中,这里遍栽松柏古树,有清香阵阵,方踏入进去,就听得一阵厚重琴音传来。
他望了过去,见有一耄耋老者坐在那里抚琴,其身上穿着灰布衣裳,头系一块方巾,看上去十分入神。
僮仆正要上去唤,却被乙道人拦住,道:“难得这位抚琴,便在这听着吧。”
张衍略微倾听,他能从中判别出来,此人音奏之间,有高远意境,且含些许妙理在内,这人应在此道之上浸淫极深,但是碍于境界修为,无法演出其中真意。但到底琴曲不凡,低辈修士若得一闻,定能从中得来不少好处,可对他们而言,也只能是算悦耳之音罢了。
只是乙道人因出身关系,常常游戏人间,这或许是其爱好,故他也是在此顿足。其实在他看来,这也算得上好事,这位非是人身修士,此次却肯毅然站了出来,恐怕就有这里面的原因在内。
未有多久,那老者一曲奏罢,方自发觉乙道人与张衍站在那里,慌忙起身,躬身拜下,并暗暗看了张衍一眼,略略一顿,才道:“小人无礼,怠慢两位上尊了。”
乙道人一摆袖,笑道:“无碍,这烟水霏华之曲,乙某在布须天时就有幸得闻,不想今日重又听得,为此驻足,也是值得了。”
那老者惭愧道:“小人修为未曾到家,不及恩师远矣,这等击瓦之声,只恐污了两位元尊之耳。”
乙道人摇摇头,道:“在你这等境界,能奏出此音,已是不差了,换了乙某来,也无此能耐。”
他转首过来对张衍道:“这位名唤古拓,虽是妖修,可心向人道,从无什么恶举,修道至今,并未曾伤得一人性命。”他又指了指张衍,道:“这位乃是张上尊。”
古拓赶忙再是一礼,口称道:“张上尊有礼。”
乙道人以神意传言道:“张道友,此人原身当乃是一头老龟,寿数颇长,对于布须天一些过往之事也是知之甚详,除了一些隐秘之事,道友若有什么疑问,大可问他。”
张衍看了古拓一眼,稍作推算,并没有从此人身上感得什么异状,便点言道:“不必多礼。”待其直起身后,他又问道:“听闻你原来在布须天那修行,此回是如何从那里出来的?”
古拓恭声言道:“说来也不是什么难事,大尊虽对人修苛刻,可对妖修却是十分宽容,小人本乃是妖身,正好此回上面召集各地妖部,立造正廷,小人自告奋勇出外建功,各位大尊因见小人还算有一些见识,故是允准到了界外。”
张衍并没有问他那些先天妖魔的真正用意何在,古拓不可能知道,退一步说,其要真了解内中一二隐情,那些妖魔也就不可能放其出来了。
他道:“听你言语中意,似如今布须天中还有人修?”
古拓略一犹豫,道:“还有一些,不过都是依附在各位大尊门下了。”
张衍哦了一声,道:“今回可有这等人物出来么?”
古拓道:“回禀上尊,小人对这些却是所知不多。”
张衍下来又问了几句,不过凡是涉及到那些先天妖魔和布须天内布置的,古拓都是表示无法言说,这也非是他推脱,而是每一个从布须天中出来的修士,身上自被种下过气机禁制,并封镇了相关识忆,无法透露半分。
张衍心里对此也是有数,那些妖魔能够让人这么容易出来,那定是做好了防备之法的,就算古拓真能说出一二,因无法印证真伪,他也不会全然相信。
乙道人这时言道:“古道友,你之前曾言,有一位上尊托你将一物带了出来,如今我与张道友都在此地,你可拿了出来了。”
古拓忙道:“且容小人一试!”
乙道人对张衍言道:“这宝物虽说在他身上,可他自己也不知藏在那里,先前有意主动先交予我,可是无论如何催运,都无任何用处,把此事说与我听后,乙某私下判断,此宝应是与人道修士有关,而我非是人身,故而无用,如今张道友在这里,相信可以使唤出来了。”
古拓凝神许久,忽然间,虚空之中有一丝亮芒聚起,随后浮现出一面旌旗,其如锦云冰纨编织,有丝丝缕缕气雾飘荡在外,他见此物出来,吁了一口气,道:“两位上尊,当便是此物了。”
张衍将那小旗取了过来,才一入手,便知其名为“荡神天旌”,至于具有何等威能,这里并不方便使动,需容后再做试探,他转首问道:“乙道友可能记起此宝来历么?”
乙道人看了片刻,摇了摇头,道:“从未有见,”顿了一下,他又言:“那些名声在外的至宝,乙某此刻若见得,定能看出来历,可是若是暗藏起来的宝物,便无从去知晓了。”
张衍对此也能理解,修士多多少少都会留着一些杀招,因为涉及到身家性命,便是同道好友之间,恐怕也未必见得可以得知,看来这荡神旌就是如此了,既如此,看来也无法由此推断这一位身份了。
他抬首看向古拓,道:“那一位为何要将此宝交予古道友?”
古拓苦笑道:“小人也是不知,当年那位上尊找上小人时,只言日后若天地有变,则可将此交到某位人道元尊手中,小人也确实能感觉到有此一物在身,但从来不曾见过,只小人唯恐被那几位大尊识破,此后便深居简出,至今近日才找到机会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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