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开始拆头发,去了钗环随手扔在旁边的大石头上,一头乌油似的长发顺直地披散下来,三千青丝如瀑。
沈润微怔,问:“你做什么?”
“洗澡。”晨光回答,她先前在朱家的地窖里弄了满头满身的土,为了追他又疯狂地在山里赶路,路上又闷又热只觉得身上没有一处干净,在山洞里时又沾染了一身晦气,本想着在海水里洗洗算了,可海水又腥又咸,泡过之后全身黏糊糊的,皮肤上似浮了一层细盐,让她很不自在,意外来到此地,天降温泉,她自然不会放过,现在的她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痛快地洗个澡。
“对了,你到底干什么去了,弄得满头是土?”沈润又想起了先前的疑惑,不解地问。
晨光不想回答他,向着白烟缭绕处走去,走到温泉前,脱了鞋子,先伸出一只脚试了试温度,正合适,她穿着衣服下水,径直走到水潭深处,热腾的泉水逐渐将她淹没,到最后她只露出一颗小脑袋在雾气氤氲的水面上。
沈润站在岸边,双手抱胸,笑望着她,问:“你穿着衣服洗澡?”
这其实是一句调侃,她当着他的面衣服不脱直接走进水里,让他很难不多想她是不是因为不好意思在他面前宽衣解带,又好面子不想气弱地命令他转过头去或者出去回避,只好故作镇定穿着衣服走进水里。
晨光瞥了他一眼,事实证明是他想多了,她已经开始在水里宽衣解带。
“衣服脏了,洗洗。”她说。
借着头顶朦胧的月光,他隐约看见她胸口以下的部位浸在温泉里,她的两条胳膊偶尔会抬到水上,春葱似的手指慢条斯理地解开衣扣,再将衣衫一件一件地脱掉,到最后,诱人的锁骨露了出来,线条曼妙,清纯中藏着一丝妩媚,雪白的脖子密布了水珠,如玉生香,绝美的天鹅般高贵,一双藕臂再无布料遮掩,白皙无暇地袒露在外,雪肌玉肤,剔透晶莹,闪烁着象牙般的光晕,如芙蓉出水,活色生香。
沈润的喉头开始发干,他只是调侃她一句,和她开个玩笑,并没动什么坏心思,她这样就过分了,她以为他是石头吗,还是在她的眼里他就是块石头,不是石头也得当块石头?
他略感心浮气躁,眼前暧昧的美景让他下意识别过头去,心开始怦怦乱跳,跳得他有些喘不过气。其实以他们同床而眠的熟稔程度,她这样不算什么,她沐浴时他隔着一道屏风和她商谈国事的时候也不是没有过,在他的努力越界下,他们之间的屏障正在一样一样地消失,已经变得越来越少了,她现在大概是没拿他当外人,可是他,他明显感觉到近来“清心咒”的功效开始下降。
他苦笑不已。
晨光正忙着洗衣服,她将漂在水上的衣服团成一团按进水里揉搓,衣服本来就脏了,又在海水里浸泡许久,她甚至出现了幻觉,觉得衣服上已经开始结盐粒了。
沈润被远处的水声吸引,望过去,她洗衣服的样子让他唇边的苦笑更浓,哪有人这么洗衣服的,在洗澡的水里面洗衣服,亏她想得出来,这方面她真是一点都不擅长,连多花点心思在上面她都不想。
“你去生堆火把我的衣服烤干。”晨光一边搓衣服一边冲着他的方向说。
沈润此时仍有点心乱如麻,小鹿乱撞,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努力甩掉覆在心口的躁动,环顾四周,心想这儿连棵草都没有:
“我上哪儿给你找柴禾生火?”
“那你给我烘干。”晨光说着,将搓洗好的衣服随便拧了拧,扬起雪白的手臂,将一团湿衣服扔到岸上。
她的肌肤白得刺目,令他耀眼生花,他的心跳得更厉害,他感觉她在扬起玉臂用力抛扔的一瞬,那一瞬,水汽弥漫中,他仿佛看到了一点不该看到的,可惜雾气太大,她的动作太快,他没看清楚,这让他面红耳赤的同时,愈加懊恼。
温泉水的雾气太浓,以至于晨光没有发觉沈润因为心跳过快已经开始产生幻觉了。
沈润甩了甩头,将澎湃在心湖上的那一点旖旎平复下去,向前几步,弯身捡起她扔在地上的湿衣服,他还是第一次看到有人洗衣服是一团一团洗的,即使他出身皇族不怎么洗衣服,他也知道衣服应该一件一件地洗。哭笑不得地摇了摇头,他敢保证她绝对没洗干净,她连拧水都没拧干净,这衣服和刚出水时没有两样,她拧的那两下还不如不拧。
他提着那团湿衣服,无奈地走到水潭的另一边,尽量远离她沐浴的位置,将衣服一件一件投进水里,重新清洗。
“你洗么?”晨光从水里钻出来,揉着湿透了的长发,问他。
沈润正蹲在水边给她洗衣服,她问他这句时,他正将一件衣服拿起来要浸在水里,拿在手里时定睛一看,心跳骤然加速,让他忽然就觉得晕乎乎的。那是一件白色绣鸳鸯戏水的丝质抹胸,贴身穿的,他拿在手里的同时,她问他“洗么”,他望着抹胸上的那对鸳鸯,脑海里蓦地出现了“鸳鸯浴”三个大字,一直紧绷着的那根弦突然断了,发出刺耳的嗡鸣,他觉得她好过分,他连石头都不是,石头只要呆在那里就好了,他还得干活,他还不能有自己的心思,他就是一样工具,他就是一个工具人。
“你洗么?”晨光见他不回答,以为他没听见,又问了一遍。
“不洗!”沈润突然有点生气,语气生硬地说,将手里的鸳鸯戏水抹胸猛地按进水里,用力揉搓起来。
他的声音听起来愤愤的,晨光莫名其妙。
沈润清洗了晨光的衣服,拧净水之后,用玄力替她烘干了。他将衣服一件一件地折好,放在水潭旁边一块平滑的大石头上,此时晨光也洗好了,见自己的衣服被洗干净也烘干了,十分高兴,对着站在大石头旁边的沈润说:
“把衣裳递给我!”
沈润望着她,笑:“洗完了?”
“嗯。”晨光点头,“把衣裳递给我!”她又说了一遍,抬起湿漉漉的玉臂,对着他伸出手。
沈润没有马上回答,他只是望着她笑,之后那双琥珀色的眸子一点一点地染上幽深的暗色,他似弯非弯的嘴唇勾勒着狡黠,皮笑肉不笑地对她说:
“自己出来穿。”
外表温良和善的他心底里的黑暗邪恶透过这一抹微笑完全暴露了出来,毫无预兆,猝不及防。
晨光闻言,瞠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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