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洞是漆黑的,用火把很难全部照亮,沈润在前方出现骚动的时候瞬移至角落,趁人不备,掌风向身后推去。后排的两个押解人只觉得一股阴风吹来,手里的火把熄灭,队伍末尾陷入漆黑,引起了新的恐慌。
“怎么回事?!”走在队伍前列的领头人厉声询问。
黑衣人重新点燃火把,答道:“没事,风把火吹灭了。”
这在山洞里算不上稀奇事,天然的山洞总会有一些自然形成的通风口,会根据外面的气候变化时不时吹来一股难以预测方向的风。
头目见无事发生,放了心,甩着鞭子催促队伍快走,火把的火光向前移动,很快,原来的位置又一次陷进黑暗里。
山洞顶端的夹缝,刚好能容一人藏身的地方,沈润四肢撑着岩壁,潜在上面,直到火光和脚步声从自己的视觉听觉范围内彻底消失了,他才跃回地面,向着刚刚圣使大人的小轿离开的岔口走去。
山洞里阴暗潮湿,一条狭窄的走道如同一条长蛇,出现在沈润面前,隐隐可以听到从上方滴下来的泉水声,叮叮咚咚,空气里弥漫着腐土的腥味,前方不见一丝光亮,此处是真正的伸手不见五指。
沈润不像晨光夜视力超凡,行走在黑暗中有如白昼,他什么都看不见,只能从怀里取出火折子吹亮,勉强用来照明。
山洞的内部构造并不复杂,一条蜿蜒的土路走到头后,一扇铁门出现在眼前,只有这一扇门,再没有其他岔路,沈润借着火折子的光亮细细搜寻,终于在铁门顶部发现了一个拉手。
他跃身握住石壁上的拉手用力向下拉,拉到底,双足落地后,过了一会儿,石壁开始微微震动,发出“咔啦啦”的响声,不久,铁门被向上拉起,露出一间石洞。
石洞里面没有人,沈润走进去,用火折子照了一圈,光线太微弱,仍是看不清楚,只隐隐觉得这间石洞很大,洞顶距离地面很高,各种稀奇古怪的钟乳、怪石吊挂在石壁上,不知从何处吹来的风阴嗖嗖的,泛着一股腐败的血腥气。火折子上的光亮因为山风闪烁,沈润蓦地发现石洞北边放了两口金属制成的大缸,疑惑地走过去,往里面看,居然是两缸灯油。
他正狐疑着,就在这时,奇异的呼吸声出现,有人闯进来了,随之而来的是诡异的破空声。他心生警惕,眨眼间,石洞里高高悬挂着的火把被点亮了一圈。
沈润回过头,这才发现石洞的南边分为上下两层,上层天然延伸出来的石台形成了一道平台,平台的后方另有入口,戴着鬼脸面具的圣使大人就站在平台上,那些火把是他点燃的。
漆黑的石洞突然被点亮,习惯了黑暗的沈润被光线一晃,顿觉头昏眼花,好不容易才适应,二十几个手持武器的黑衣人已经从铁门外冲进来,将他团团围住。这些人身上涌动的玄力很奇怪,对沈润来说算不上高强,但却充满了阴邪之气,不像是普通的武者。
沈润皱了皱,用余光在明亮起来的石洞里扫了一眼,正前方是一道巨大的铁门,圣使大人站立的平台下方也有一道铁门,两口灯油大缸的中间位置亦设了一扇紧闭的铁门,因为刚刚洞里太黑,他没能及时发现。
“哪里来的鼠辈,敢在本大人的地盘上鬼鬼祟祟?!”圣使大人尖着嗓子叫嚷,被踩了脖子的鸭子似的嗓音难听得让人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沈润嫌恶地看了他一眼。
这毫不掩饰的嫌恶让圣使大人心生不祥,同时也确定了他不是普通人,毒虫般阴邪湿濡的眼神在沈润的身上上下下地打量,他桀桀地怪笑了一声:
“你是什么人?报上姓名来历,本大人会根据你的回答考虑要不要你的命!”
“阉狗!凭你也配!”沈润冷笑道。
圣使大人的脸刷地变了色,从这近乎狰狞成鬼的表情变化里,沈润再一次确定了他是个太监。
圣使大人被这话气得剜心抓肺,全身上下都冒起了憎怒的黑烟,他最恨人这么骂他,这个宵小之徒触了他的禁忌,管他什么来历,他已经是死人了。
“给本大人杀了他!”他大吼道。
沈润发现在他骂了对方“阉狗”之后,这位圣使大人似乎“阉狗”的属性觉醒,连跳脚大吼都开始弄起了兰花指,还破了音。
他觉得好笑。
他自认为是正经人,若在从前,他绝不会用不雅的词语骂人,更不会觉得低级的笑话好笑,可能是跟在晨光身边太久了,他逐渐发现了不正经笑话的好笑之处,也体会到了直击对手心灵的咒骂在说出来时心里会有多痛快,看对方扎心到暴跳如雷的样子真的好好笑。
当然,这样是不对的。
二十几个高阶武者一拥而上,沈润冷笑了一声,抽出缠在腰间的软剑,这一刻,从他身上迸发出来的澎湃玄力强劲到令武者们震撼,武者们瞠起双目,心生忌惮。
看台上的圣使大人亦为这强悍的玄力震惊不已,他以为对方是个探子,却没想到竟是高手中的高手,如此罕见的高手怎么会出现在海神镇?怎么会出现在这个山洞里?这个鸟不拉屎的荒山野岭就连海神镇的人都不知道,他是怎么查到这里来的?
一个来历不明的高手背后必有势力,圣使大人的心里泛起了恐惧。
若沈润知道他此刻的心里想法,一定会笑他想多了,这一切都是“凑巧”,他们凑巧走错了路,凑巧认识了人,凑巧多管了一回闲事,没想到钩上来这么多大鱼。
武者们的任务就是消灭擅闯者,纵使知道对方是个顶尖高手,也只能硬着头皮冲,领头的人眼底狠色一闪,喝了一句“上”,咬着牙带头冲上去,举起武器开始了围攻。
每当遇到这种事,沈润都会想起晨光对这此类对战的评语,“都十打一了还作出一脸慨然决战的表情,好像多英勇不怕死似的,好不好笑?赢了很光彩吗?输了不丢人吗?嘁!”。
确实好笑,她当时鄙夷的神情十分好笑。
她甜而脆的声音循环在他的脑海里。
他有点想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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