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此刻文成觉得四周里除了自己的心跳声以外已经听不到任何其他的声音了,就连那周围的空气也像被什么东西禁锢住了一般,窒息的让人喘不过气来,那种有重物压在自己心头上的的感觉,让文成觉得已经超越了自己的极限承受不住了。文成只好紧紧地把自己的双手攥成拳头,好像这个动作能减轻自己心里的痛苦一样。
因为太过于用力连自己手心的皮肤都被指甲刺破了,手心里往外渗出了一丝丝的血迹,洇进了指甲缝里。那血迹沾在指甲上看起来像一朵美丽的小花,有一种病态的美感,同样也是那么的鲜艳和让人觉得刺目。
手心里那一丝丝的痛感顺着文成疲惫不堪的躯体传到了文成的脑海里,让文成觉得一片空白的脑子里稍微清醒了一些。文成跪在地上举起了自己手掌心里还流着血的双手放到自己的眼前,认真而仔细的看着那一丝丝血迹,就像小的时候第一次看到喜欢的连环画小人书的时候那般仔细和认真。
看了一会儿后文成又像那疯癫了一般的哈哈哈的大笑了起来,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疯了一般。只是因为笑的太用力了,好像想要把自己全部的情绪都要通过那笑声表达出来一般,那疯癫的笑声在寂静空旷的山路上传出去很远很远。引得那悬崖对面的山峰也跟着传回来“哈哈哈”的声音,就像有另外一个人站在对面的山上冷眼旁观望着眼前发生的这一切然后也跟着发出了这笑声一般。
也不知道文成到底在笑些什么,只是到了后面那笑声越来越无力,甚至最后那笑声里都开始慢慢的夹杂着一些悲怆的哭声。
那哭声慢慢的越来越大甚至都盖过了文成一开始的那疯狂的大笑声。然后因为笑的太过于用力呛得文成双膝跪在地上剧烈的咳嗽了起来。那种心里堵了些东西想咳又咳不出来的痛苦感觉,就像要把文成的身体都咳的要撕裂开了一般。
但是身体上的那种痛感再怎么样疼也不能压下心里的那份痛所带给自己的痛楚。文成呆呆的跪在地上盯着自己的手心,看着那像一朵绽开在自己手心里的美丽小花一样的血迹。心里觉得着血迹真漂亮呀,原来残忍到极致的东西有时候也是一种美呀。
把脸上的眼泪仔仔细细的擦干净了,然后又把身上沾的土拍打下去,整理了一下衣领,把最近这段时间长的快遮过眼帘的头发认真的归拢整齐了。虽然知道待会那鳞蚁肯定会把自己啃得一丝不剩凄惨不已,但是文成还是希望自己能在最后的这一刻死去的时候有个体面的样子。
再深深的呼吸了几口山里那混合着青草和新鲜树叶味道的干燥而湿热的空气,文成就决绝的踏上了返回去的路。
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在这条路上狂奔,文成只用了不到一盏茶的时间就跑到了刚才的那个分别的岔路口。那岔路口乍一看上去还是像刚才两个人分开的时候一样,但是再仔细的看去通往另一条路的地上隐隐的撒着一些被撕得粉碎的干肉块。地上还有一条不是很明显但是像一条线一样延伸下去,好像怎么看也看不到尽头的由一滴滴的斑斑血迹染成的血线。
看到这里文成心里什么都明白了,原来是张药师把用来喂陵鱼的肉干撕碎了洒在地上把鳞蚁群引了过去。
那肉干用的是撒有张药师的血的盐水泡出来的,上面肯定有张药师的血味。那鳞蚁是靠气味和声音来判断的,闻到这血腥味以后肯定一窝蜂的就朝张药师追了过去。怪不得自己身后连一只鳞蚁都没有,亏得自己刚才还有那样自私的念头。
虽然文成踏上回头的这条路的时候心里就已经多多少少的猜到了是张药师用了手段把生的机会留给了自己。但是当自己亲眼见到这些东西的时候,眼前发生的这一切还是对文成的精神和心理上形成了巨大的冲击。难道父母真的能为了自己的孩子,或者说为了那一个对承载了自己所有精神和期望的后代,而就那么毫不犹豫的勇敢的付出自己的生命吗?
见到眼前的这一切文成真想从以前自己呆过的那个糟烂的世界逮住个人好好的大声的问上一问,到底是谁说我们中国人是没有信仰的民族:我们才是最有信仰的民族!我们的信仰很朴素很平凡但是也很伟大。它就是传承,对生命的传承,对承载了自己的全部的爱和希望的后代的那种传承的信仰。为了维护这种信仰我们一样可以抛头颅洒热血毫不犹豫的付出自己的生命,可以不计任何报酬和回报的付出。而这种信仰也可以让一个平凡的不能再平凡的人,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人瞬间变成一个真正的英雄,这才是朴素到让人动容的信仰啊!
即使文成以前再对张药师两口子没有认同感,再不愿意接纳自己的这具躯体的角色。但是当看到眼前的这些情景的时候文成为自己刚才的那一丝到底该不该回来的犹豫而感到羞愧万分,然后又觉得庆幸万分,庆幸自己能够没有撇下张药师独自逃生,庆幸自己能够选择回来。
也许自己会死,也许自己和张药师两个人都会死,甚至将来除了自己的娘亲以外也许都不会有一个人能够记住这个世界上曾经有过自己这么一个渺小而普通的人。当然还有白晶晶可能也许会伤心吧,可惜小丫头那么粉嫩的唇自己以后再也亲不到了,真是好遗憾呀,那么可爱招人喜欢的一个女孩子呀。还有那老是欺负自己的贱兮兮又狡诈的陵鱼,真希望它能在罐子里躲过这场灾难活下来,然后能够开心的在广阔的河海中那片属于它自己的天地里快乐的畅游嬉戏和玩耍。
但是自己选择的这条路有后悔过么?没有。自己并不后悔做出的这个选择。那怕连一丝一毫的后悔文成的心里都不曾有过。
因为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们的周围几乎所有的人都在讲:大道无情。他们都在和你讲这样一个看起来很有说服力的道理:一个人要想成就一番事业必须斩断自己七情六欲,要心狠手辣要脸厚心黑,要无毒不丈夫什么的。
是呀,很多人奉之为金科玉律,并且有的人还堂而皇之的深入的研究钻研并且还出书立传美其名曰:厚黑学。这真的是一个荒唐至极也可笑至极的现象。
我不想去讲那些仁者爱人之类的大道理,那些道理谁都会说但是并不一定谁都能想明白。我就只讲一个道理,人们也只需要记住一个道理就行了:那就是我们到底是属于人类呀,我们并不是那茹毛饮血的兽类呀!我们生活在恶劣的的环境下的远古中的祖先花了多少个亿万年付出了多少生命和杀了多少鲜血才学会了生火做饭建造房屋创造了文字等,多少先驱付出了多少生命才探索出了这些东西。
还有那到底多少先贤的智慧集中在一起经过了多少先辈们的努力我们才好不容易脱离了茹毛饮血的兽性进化成了人类,才进化成了我们现在的这个样子呀。我们都知道,先人们付出的太多太多了,多到我们自己不管用什么办法都没法去计算清楚。
而人和兽最重要的区别就是人类比兽类有更丰富和更充沛的情感。我们人类是有感情,这是天性,而所谓的大道无情,教人心狠手辣没有做人的底限的那些话简直就是狗屁道理,不对,是连狗屁都不如的道理。
那假如我们都想重新变的无情了,那就别当人好了,直接回去重新当禽兽当畜生行了,干嘛还要做人。这么简单的道理为什么还有很多人想不明白呢,还沾沾自喜的以为自己比别人更聪明,我看不是聪明,是蠢不可及吧。
其实这段并不长的山路在文成的眼里看来很长很长,就好像没有个尽头一般,文成在奋力的奔跑着奔跑着。此时此刻文成的心情很矛盾,他既想尽快的见到张药师又害怕这么快的看到张药师,害怕见到的是自己最不愿意面对的情景。
只是世界上的任何事情都不是以我们自己的意志和想法为转移的,不管怎么样逃避都没有用,那该到来的还是会到来,该发生的也会继续发生下去。一路上文成能看到的被张药师扔下的东西也越来越多,先有那被鳞蚁群啃得只剩下一些碎布屑子的差点就认不出来的夹袋。
然后往前跑了一段又看到了被扔在地上的鱼背刺做的手刀,那只曾经代表着文成的勇敢和无畏,费尽了千辛万苦才杀死了鲤鱼精以后从它身上选出来的最长最利的那根鱼背刺做成的手刀;那只文成在昨日还曾经拿在手里大斗过须虫,并且最终伤了须虫的手刀。
那张药师花了一个晚上的功夫费了好大心思好不容易才装在鱼背刺上的打磨的铮亮的木柄也被鳞蚁群咬的支离破碎。看着山路上扔的这些东西文成心里不好的预感也越来越强烈,他都不敢再往下想下去了,只能忍着心里的悲伤继续往前跑。想到如果真的来晚了,那怕就是只去收一下张药师遗骨入土安葬一下也好呀,总不能让张药师死了以后还一个人孤独的在躺在这荒僻的山路上被那风吹雨淋吧,总要好好地安葬一下,以后也好经常祭奠,总不能枉了这父子一场的缘分。
隔得近了,近了。文成甚至都听到了前面山路的石壁拐角后面传来的那鳞蚁节肢摩擦发出的一片让人恐惧的“嗡嗡”的响声。此时文成的心里已经像被一只大手揪揪住了一般好像没法跳动了,他生怕拐到拐角后面看到自己最不愿见到的场景。
忍着心头的不安,文成一口气跑过了石壁的拐角。映入眼帘的先是正在不远处扶着石壁呼呼的喘着粗气的看起来就狼狈不堪的张药师。诸位看官肯定要问那是怎么个狼狈不堪法?且听我妮妮道来。
原来那张药师虽是一开始就抱着必死之心,但是想到要是把那鳞蚁群引得远上一分那文成活下来的希望就大上一分。一开始怕被文成识破自己的心思,于是就先目送文成从另一条岔路跑远。等再也见不到自家娃子的身影了以后就把喂陵鱼的肉干撕碎了撒在地上。但就是这样张药师还是怕那鳞蚁群去追文成。于是用手刀把自己胳膊划破了,一边往前跑一边挤着胳膊上流出的血来撒到山路上撒成刚才文成见到的那条血线。
(今晚上这一章写的很满意,其实还有1500多字多余的,但是文稿没改好就明天上传吧,主要是有个小读者催稿催的着急,先发出来大家飨阅一下。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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