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飞石浑身肌肤崩裂淌血, 谢茂只剩下一条圣魂。
刘叙恩以半圣之身降临风定星道场,拼着陨落的危险也要救回恩师,结局却变得如此尴尬。
——若说刺杀结束得太快, 君上为了钓鱼不肯现身、任凭谢茂死去也罢了,现在刘叙恩已经捏碎了那道可能斩去衣飞石感情过往的玉简, 对衣飞石伏罪认下灭世当诛的刑罚, 君上居然还不出来?
君上不肯现身,刘叙恩就是目前的最强战力。
刘叙恩确实杀不了谢茂, 不过, 他的力量足以将谢茂和衣飞石双双禁锢起来。
谢茂唤回了二人的注意力, 衣飞石也确实很想近前护住谢茂,察看谢茂的情况。
刘叙恩就挡在他的面前。哪怕这会儿刘叙恩很恭敬虔诚地跪着,衣飞石心里很清楚,只要刘叙恩不让步,他就过不去。
值殿的另一边, 谢茂的尸身已经彻底化为血水, 想要恢复生机健康是不可能了。
衣飞石再回头看刘叙恩。
刘叙恩的束发短簪被他摘了下来,满头乌青茂密的长发很自然地分成两半, 露出中间巨大的伤疤狰狞地划至额前。哪怕束起头发, 只要不曾戴冠,他额角的伤疤尾痕也根本遮掩不住。
“我已经知道我的一些记忆发生了混淆。”衣飞石说。
他恢复圣人记忆很多年了, 当年衣飞石确实曾将记忆修为都封印在天外, 不过, 恢复记忆之后, 他就是以圣人心境在历练成长,与从前懵懂无知的修行截然不同,效率奇高。
就算有人在他的记忆里动过手脚,凭着这些年积攒的圣人修行,也足以让他察觉出不妥。
“正如你所说,最完美的幻术不能指望施术者的全知全能,在于受术者的想象。”
“我有一些互相矛盾的记忆,一时觉得是这样,一时觉得是那样,察觉到不妥时,突然之间就全部忘记了。我知道这有些不对,可我从来不愿意去想。”
“因为,我很清楚,这世上能对我的记忆做手脚的,只有两个人。”
“一个是铠铠。”
“另外一个……”衣飞石吐出两个字,“君上。”
他说这句话时坦然自若,口吻中也没有一丝怀怨猜忌,似乎说了一件很平常的事。
可他毕竟承认自己记忆有问题,还把嫌疑人锁定到了君上身上。搁在从前,简直不可能发生!
刘叙恩原本已经绝望了,哪晓得还有意外之喜,惊喜地抬起头,想笑又不敢显得太过分,勉强压制着自己的欢喜,继续鼓励衣飞石:“您想明白了?他有掌握世间的秘宝,想要混淆您的记忆何等容易?便是前一世将您凌迟碎剐碎尸万段,这一世,下一世,第三世,第四世……做出个笼络爱宠您的模样,刻意给您灾劫困苦,再将您救离苦海,您如何不崇拜依服他?”
这师徒俩的对话把谢茂堵得差点心肌梗塞。
偏偏他也隐约知道衣飞石的记忆有问题,别说衣飞石,他自己的记忆都乱七八糟!
君上在这个问题上很难说不着首尾,现在衣飞石直言这事君上可能脱不了关系,刘叙恩马上进馋说坏话,谢茂压根儿就没有替自己辩解的发言权,只得干着急。
——他还高度怀疑君上不干净呢!不了解内情怎么辩解?
这会儿只能默念“万年相守,彼此不负”八个字,这个问题上,君上总不至于撒谎骗我吧?
让谢茂更心塞的是,衣飞石竟然也没有反驳刘叙恩那纯想象式的构陷,只说:“我的记忆有何问题,我自然会处理。你的说法却与我几种记忆都截然不同。”
刘叙恩忙问道:“师父记忆中矛盾之处何在?何不如说来与弟子参详一二?”
“我自然要和你辨别真伪。你今日已经来摊牌了,又有灭世、弑圣之罪,”说到这里,衣飞石口吻略带了一丝沉重,缓缓地说,“日后也不会再有自辩的机会。不如,今日就彻底说个清楚吧。”
他这番话显然是对君上说的。
刘叙恩杀灭了谢茂的皮囊,还意图撺掇衣飞石杀灭谢茂圣魂,此罪一。
为了达成所谓救师的目的,掀起海族全面入侵的灾难,毁灭宇宙中90%的人类,此罪二。
单凭这两项罪名,不管他最后是否捏碎玉简,不曾对衣飞石使用完全版的斩前尘,让谢茂留在了衣飞石的生命里,他都必死无疑。君上不可能饶恕他,衣飞石更不可能饶恕他。
事君不忠,祸害苍生,纵空有一腔义气,留之何益?必杀之!
刘叙恩自然是死有余辜,衣飞石此时说这番话,实际上是请君上暂时高抬贵手,让刘叙恩把事情说清楚了,再行处置——起码得弄清楚,他头上的那一道疤痕,究竟从何而来?
哪怕真是君上砍上去的。至少让他死得明明白白。
君上没有现身,也没有给任何回应。
这局面让谢茂觉得更头疼了。
衣飞石记忆混淆,刘叙恩坚持暴君残暴害人,这俩人要用嘴讨论出一个“真相”?
你要推论真相,起码得有完整的证据链和多方证词吧?就你们俩现在这样各执一词,面对面地互相拆台,能对出个鬼的“真相”来?
偏偏君上的态度也很谜。君上明明什么都知道,他为什么不来解释?
谢茂很了解衣飞石。
只要君上肯出面解释,哪怕他指鹿为马睁眼瞎说,衣飞石也不会有任何质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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