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知道。但是，这个世界上并不存在完全妨碍测谎沙漏的方法。」安娜立刻回道，并没有否定准备了测谎沙漏的事情。

「是呢，可是你不担心我会用精神系魔法，干扰你的五感吗？」九十九继续追问着。

「不担心，所以可以回答我的问题了吗？」安娜继续秒答，并把话题重新拉回。

「好，那我可以明确地告诉你：你拥有魔眼的事情，我不是从你那里得知的。」九十九瞪着一对呆瞳，有些面瘫地说道。

「……」安娜沉默，同时耳中收到了坐在沙发上假装看书的云亦白的念话——是假话。

(云亦白手中的书被挖出了一个凹槽，凹槽中放着一枚用金色四棱柱固定的、极具艺术感的测谎沙漏。)

「原来如此，那么请问，在你送我生日礼物之前，‘我’认识‘你’吗？」安娜特意强调着，主谓语的先后。

「不认识。」九十九继续面瘫道。

——是假话。

“不会吧……”听到这个答案的瞬间，安娜心中有些错愕，但表情依旧保持着淡定。

「然后……请问在12月23号早上，你是不是来华樱城看我了？如果是的话，我向我当时的无理举动，表示道歉。」

「……」九十九沉默了，连续两次对挚爱之人的谎言，再加上此刻安娜提及的事(2-197、198)，都化为无形利剑，反复削劈着九十九那已经残破的内心。

即便在镇静魔法组的压制下，九十九依旧感觉到了一丝黑化的迹象。故此，他启动了时停，打算用时间，平静一下。

时停解除后，九十九继续保持着呆呆的表情，回答道：

「没错，那天确实是我。但道歉就免了。」

——是真话。

“啧……”安娜心中咂舌。

「所以……冒犯地问一句，你那天是哭了嘛？如果是的话，能告诉我原因吗？」安娜眉心沉了一点，但眸光却温柔了几分。

「哈？你认错人了吧，我那天可哭没哭。」九十九做出有些诧异的表情，那懵懂的表情，看不出一丝他心中难过。

——是真话。

“……”安娜沉默了半秒，继续问道：

「好的。那么最后2个问题。12月份的时候，华樱城有大量人员出现记忆残缺的症状，这跟你有没有关系？」

「没有关系。」九十九沉默了2秒，回答道。

——是真话。

「那，有关魔法书库中的秘密书库，你是否了解？」

「不了解。」九十九眉头一挑，似是被这个信息吸引，并回答道。

——还是真话。

「感谢。那么最后请让我多问一句，你是否用魔法干预了这场对话？」

「干预了哦。」九十九歪嘴一笑，半开玩笑地说道。

——真话。欸？！(云亦白大惊)

听到这话，安娜眉头一蹙。在迟疑了2秒后，她起身，说道：

「感谢九十九大人的‘坦诚回答’，那如果没别的事，您可以离开了。」安娜特意加了大人，以示疏远。

「好的，那我就先告辞了。如果有任何需要帮忙的地方，记得叫我。无论何时，我都会像今天这样，以最快速度，出现在姐姐你的身边……」九十九起身，微笑着、从容地应道。并以姐姐，以示亲近。

常年依靠‘魔眼识人、识真假’的安娜，未能从九十九那完美的演技中，看出九十九真实的心境。

故此，当她在听到九十九再度使用姐姐这一称呼后，立刻地、毫不犹豫地插言打断：

「都说了别叫我姐姐，我可承受不起……」客气的语气中多少带着几分厌恶。

然而未等她说完，她便被九十九那满是不安、恐惧、焦躁的、似曾相识的表情，惊到了。

此刻九十九的表情，与刚才和女仆谷思海交谈时几乎一模一样——那是镇静魔法组都lock不住的强烈悲痛情感。

更是能让所有人为之倾心，为之动容的可爱的无助之姿

会让人无法控制自己心中‘想去关心、想去询问、想去保护’等情绪的表情。

“这、怎么这幅表情？”她愣住了，同时九十九也继续说道：

「……不论你是否讨厌我，是否信任我。这个誓言，永远都不会改变。」

几乎听不出啜泣的话音，从银发幼i女那稚i嫩懵懂的嗓音中传出，并经由九十九的笑颜无限放大，最终传递到安娜的紫瞳中。

她不受控制地抬起右手，可是才抬起45度，九十九便消失在了她的眼前。

感受到九十九的魔力波动消失，云亦白合上书，从沙发起身，快步走了过来：

「欸？就这么爽快地，走了？」

因为一直在看测谎沙漏，所以云亦白并没能看到九十九方才的表情。

「啊，嗯。」安娜愣愣地应着，表情有些呆滞，似是在思考什么。

「额，所以，他说的，到底哪些是真的呢？」云亦白提问着，语气听不出一丝疑虑，显得十分轻松。

「谁知道呢……但结果已经很明显了，我问的问题，有一些是他不想回答的。」安娜蹙眉，心中满是不解。

「嗯，是呢……」亦白无奈地点点头。

这之后，安娜没有再说什么。她遮着嘴，沉默着，蹙眉思考着：

“但就算不想回答，也不至于……露出那种表情啊。”她回忆着九十九临走前的表情，同时也会想起之前——在九十九证明‘自己可以消除魔法痕迹’时，面对女仆谷思海时，所露出的表情。

“那个时候也是……嗯……”

“而且我话都说道那份上了……他居然还想保护我……”

“难道……他真的喜欢我……”

“可是为什么呢？”

……

而与此同时，银发的赤瞳幼i女，正躲在月球那永夜的背面，无声痛哭着。

‘她’不断地，用着他那雪白的长袖，擦拭着瞳前的泪水。

——为什么要问那种问题？

——那种问题，你让我…怎么回答！

他在心底，质问着。

可那颤抖的语气，听不出一丝‘质问该有的魄力’，只有那满满的、无助的、渴望被想起又害怕被想起的、充斥着纠结的无力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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