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晃眼之间,一个月的时间过去。
这一日,春光明媚。
公孙羽再次回到了青江城外小青山李家老宅,打量着眼前的景物,打量着正在忙碌着插秧的一众李家仆从,心中感慨万千。
三个多月前,他还是青江郡王,青江城之主,城外的这片李家老宅,他想来就来,而如今,青州已变天,他已变成了远道而来的客人,没有邀请,没资格踏上这片风光如画般的土地。
荷塘吐绿,有鱼儿不时跃出水面,地头上,田垄边,一排排玉兰如哨兵般林立,横平竖直,花朵开得正艳,雅香四溢。
山丘上,一片片枝叶颜色各不相同的树林错落有致,而树林之中的各色树木,同样是横平竖直。
一条条河流、水渠,一道道田梗,把稻田、旱田、菜田分割成一块块,八成以上的田地都是横平竖直,剩下的两成,或圆形,或椭圆,或扇形,明显有人工切割的痕迹,少了几分自然的美,原本应该是无味的,可放在一起,偏偏没有半分违和感,反而有一番别样的美。
一队灰鸭,足足超过了万只,浩浩荡荡般从一片田地之中掠过,鸭司令乃是一名老叟,牙齿漏风,却依然吹着欢快的口哨,手中长竹随意一挥,众鸭嘎嘎尖叫,循着长竹指定的方向,一个个扇动双翼兴奋地冲入河中,冲着河中的鱼虾水草发起了攻击。
远远看去,这鸭群如一支大军一般,整齐划一,气势磅礴。
百余名少年少女混编成了两队,正在一片山坡上嬉戏,穿红衣的那一队,一个个手持竹枪,穿蓝衣的那一队,一个个手持木刀,正在对攻,喊杀声,笑声,骂声,尖叫声,甚至还有哭泣声汇成一片,众少年在抢夺那片山坡上一块屋子般大小的独石的控制权,反反复复地争夺,乐此不疲。
另一队年龄稍大的黑衣少年,正在练习骑射,几十匹乌锥兽驮着这群少年在大道之上飞奔,每一名少年的手中都持着一架十字弩,打着圈从一处山坡处经过时,弩箭齐飞,射向山坡之上两株大树之间的一片箭靶,这些箭靶并非死物,而是用一根绳子拖着会活动的活靶。
三座百米高的碉楼处,另一群少年在练习攀爬,一个个身轻如猿,不断地从一座座碉楼下爬上,再借着绳索飞跃而下。
碉楼的西面,一处山坡上有一片巨石修砌的建筑,建筑中,不时有兽吼声传来,有虎啸,有狼嚎,灵觉扫过,一群少年正在训练虎豹狼熊等猛兽。
而在那片房屋最集中的区域,一间宽敞干净的房舍中传出阵阵清亮的童音,一群小童端坐在一张张书桌前,正在一名须发花白却腰身笔直的老者的带领下,吟唱着一首歌曲,每一名小童的书桌上,都放置着一册书卷。
房屋西侧的小河边,一群妇人正在洗衣浣沙,木锤飞舞让东家长西家短地闲话不断,不时有笑骂声传来。
这一片田园,处处透着勃勃生机。
这样的场景,公孙羽看过太多次,李家不养懒人,不养废物,这片土地上,每一个人都是有用的,不管老幼,不管男女,都要努力活着,少年要训练,要学习;青年要打猎,要看家护院;中年人要耕田,要行商;老年人放羊、放牛;妇人则要养蚕织衣。
而在这辛勤努力的背后,却也收获了不一般的价值,放眼整个青江郡,这群李家仆役,可谓是最富庶,最强壮,最惹人羡慕的一群人。
短短十余年间,这群无家可归,无衣可穿,无粮可食的流民,已经是发生了翻天覆地般的变化。
如今,这群李家仆役之中,但有适婚男女想要择妻择婿,只要放出风去,整个青江城中的媒婆会蜂拥而来,整个青江城中的好女子好男儿会排成长队任其挑拣。
之前看到这一幕,公孙羽会感到温暖,会有力量从心底迸发,渴望和幻想着整个青江郡,整个青州之民,都能有这样的生活。
而现在,他突然觉得之前的渴望和幻想,都是在做梦,做着一个不切实际的梦,而他十余年的努力,突然就就成了泡影,青江郡这片他洒下热血汗水的故土,竟然变成了别人的,这么一想,陡然对将要见到的人,生出了恨意,生出了嫉妒。
公孙羽身后跟着的这队王廷修士,却和公孙羽的心情大不相同,自从落下飞舟,踏上这片土地,他们的眼睛就不够用了。
田间插秧的中年人,放牛放鸭的老翁,洗衣的妇人,勾不起他们的兴趣,而一队队少年,一座座样式新奇的亭台楼阁,一座座高耸的哨楼,坚固的碉楼,树林、田地、荷塘、水渠、房舍的布局,以及远处的李家老宅,吸引了他们的目光。
这些建筑、田林之间暗合法阵,这些少年们的训练蕴含着兵法战阵之道,李家老宅看似平静,内中却有玄妙大阵隐伏。
这队修士只有二十余人,却皆是紫星以上的境界,皆是王廷精英,以他们的眼光,自然能看出,这一群群正在训练的少年并不是修士,只是凡人,可就是这些凡人,竟然能把一级妖兽乌锥兽训练的服服帖帖,而他们手中持有的十字弩,几十架密集攻击之下,足以杀死蓝星修士,而另一队十四五岁的小小少年竟然敢挥鞭抽打训化虎狼猛兽,这要是让他们长大,让他们拉起一支千人队伍,岂不是完全可以和修行势力、小宗门对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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