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你们随意,”章陌烟敷衍着把红酒放上餐桌,到立柜空调前摁开空调,又回头加了一句:“把鞋放好。”
金学洋鼻孔喷气,理了下情绪才转过来对肖行雨说:“肖老师您不要介意,她情商这块有点问题。”
肖行雨瞧了眼屋内:“好了,人也送到了,你看我是不是得走了?”
然后歪着头,挑着形状好看的眼梢等金学洋回复。
这话问得极有水平,是中国语言博大精深的一次体现,特别是这个“你看”二字,堪称全句最优。
如果他想走,就直接说“我走了”,但他却问“你看我是不是得走了?”
明明是他自己可以决定的事情,他非把决定权交给别人。
就问题来看,答案好像可以有“是”和“不是”两种,但就眼下这个场合——特指在一位过量饮酒女性的单身公寓里,被提问者能回答“是,我看你得走了”吗?
这么回答不显得居心叵测图谋不轨吗?
所以答案只能是唯一的,那就是“不能走”。
果不其然金学洋立即道:“不不不,肖老师您千万不能走,她喝多了,这孤男寡女共处一室的,我太危险了!”
他麻溜地取过鞋架上唯一一双男拖给肖行雨:“肖老师,您换这双。”
肖行雨眈了眈:“你穿吧。”
嗯?非常嫌弃怎么回事?
“呃,”金学洋尴尬地把鞋塞回鞋柜,扫了四周一圈擅作主张,“那就不换了吧,我看她这儿也好几天没打扫了。”
“谁说我好几天没打扫了!”章陌烟在客厅里闻言回头,三两步到金学洋面前指责,“我早上刚收拾过屋子,你怎么能信口雌黄呢?”
她先逼着金学洋换了鞋,又把他拽到客厅不服气地一通指:“哪儿不整齐,哪儿不干净?这里、这里、那里都用吸尘器吸过,你为什么说我几天没打扫过?!”
金学洋命苦地看看肖行雨,指着章陌烟用嘴形摆出“发酒疯了”四个字。
“金学洋你说什么?”
“没什么,我让肖老师过来瞧瞧,哝,你收的衣服就这么放沙发上!”
“我叠好了的。”
“但沙发是放衣服的地方吗?”
“我自己的沙发,不能放吗?”
……
或许是到了自己的地盘,章陌烟明显比在外面放松多了,行为举止也开始由着性子来了。
那边金学洋再次发出求救信号,肖行雨脱了鞋,放进鞋柜,同上回一样只着袜子走了过去。
肖行雨打量一番后:金记者胡说八道无理取闹,客厅收拾得很好!
一眼瞟过去和他上次造访的时候没什么区别,也就是沙发靠扶手的地方多了半尺叠好的衣服,茶几上整齐摞了几本青瓷和汝窑的书籍,大概也是为采访他做功课读的。
“好了好了,”金学洋举双手给章陌烟求饶:“我说错话了行吗?章同学你是勤劳能干的小蜜蜂,家里打扫得窗明几净井井有条,改天文化组要专门组织一次参观来向你学习好吗?”
大概觉得他认错态度比较良好,解决方案可以接受,章陌烟没再计较下去,软软坐上沙发作罢:“这还差不多。”
金学洋无语,转过身来招待肖行雨:“肖老师您坐会儿,辛苦了辛苦了,我去给您烧点水泡杯茶。”
肖行雨还没说完“不用”,金学洋已经进了厨房,他拿水壶接了水、插上电,接着又在厨房里上下一顿翻找:“陌烟你家茶叶呢,之前不是放微波炉旁边的吗?”
肖行雨顺话音看向章陌烟,却见女主人一手撑着着太阳穴,一手捂着肚子,脸色似乎比刚才白了一些。
“你怎么了?”肖行雨走到她旁边,弯下身来询问,“是哪里不舒服吗?”
章陌烟抬起头,正想说话,厨房里金学洋的手机叮叮咚咚唱起来,手里夹了一堆东西但都不是茶叶的金学洋接起电话:“喂哪位?哦哦,什么事?”
啪嗒,一个什么盖子掉在了地上。
“我家卫生间水渗楼下了??”
乒啷,又一个什么罐子掉在了地上。
“我去,他家卫生间隔成卧室了?这么变态!”
在下一个什么东西掉下来之前,肖行雨赶了过去。
金学洋抱着手机一脸恼色:“上次不就是你们修的吗,这才两个月怎么又出情况?行行,我现在就回去!什么,他还跟我索赔,这楼下是不是群租啊你们查一查,正常人家会睡厕所吗?”
肖行雨拾起地上的东西,抬身金学洋已经摁掉了电话,正对着空气不耐烦的碎碎骂,看到肖行雨,连忙接过他手里的东西,急匆匆解释。
“肖老师,物业来电话讲我房子漏水淋人家床上了,楼下邻居正在那儿可劲闹呢,我现在得立即回去处理一下,陌烟……这里恐怕就要麻烦您了!”
“?”肖行雨:“哦,没事,那……你快回去吧,这边你放心。”
“肖老师哪里话,我对您的人品绝对放心,章陌烟怎么看也绝不是您的菜!”金学洋目光坚定地看着肖行雨,然后交待,“陌烟她喝多了一般不发酒疯就是犯困,很好照应,你赶紧催她睡觉就可以了。”
“好,我等下就让她休息。”
“她现在脑子不清楚,她要是跟您说了什么错话、发了什么脾气,您千万都别当真、别跟她计较!”
“你多心了,我知道。”
“谢谢肖老师!”金学洋眼里露出将重要情报托付给革命同志的深情,画面定格3秒,而后大步流星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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