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情脉脉的场面被唐突打断,几个主角同时觅声转头。
章陌烟脚尖左移一步,从同事们中分离出来。
这一步,她知道只要踏出就没有回头路了,但是就刚刚过去的几分钟,她突然清楚认识到了一个现实,那就是陈观复如果想有什么行动,是不会因为找不到血脉传人而停下的。之前她以为的只要自己不出现,陈观复就会就此罢休的想法是天真的。
比如,陈观复会寻找替代的执行者。
如此一来,那她就不如主动暴露,吸引走对方的所有注意力了。
章陌烟自知她不算勇敢,更不喜欢多事,但是想到陈观复要做的事可能危及肖行雨,她就做不到置之不顾。
何况,她反正已经决定入局了,何惧入得再深一点。
无声的画面隐隐潜伏着对峙的气氛,众人短暂的处于静止状态。
“为什么?”良久,陈观复隔着四五米的距离问章陌烟。
章陌烟对这个问题充耳不闻,她目光略过陈观复,笔直扫向那个姑娘:“他都说做他孙女会不容易了,你听不出这里面的困难和危险吗?一时冲动就满口答应下来,你知道他要让你做什么吗?外一他那里是个火坑呢?你与他非亲非故的,没有必要为他的追求耗时耗力。”
“我去……”金学洋瞪大眼,拉住章陌烟的袖子把她拉近,一脸“你哪根筋搭错了”的表情。
章陌烟无动于衷地把袖子抽了回来。
她的话当即引得在场人莫名其妙,大家或交头接耳、或你看我我看你,她甚至听到那两个管培生嘀咕“这不是好事吗?”
不仅如此,她的规劝也并未动摇对过那姑娘分毫,姑娘很坚决:“你不会了解一个没有亲人的孤儿是什么样的感受?也许你不信,我不在乎会遇到什么困难,这二十多年我挨过来,这世上早没有我吃不了的苦了,我敢说只要是别人能做到的事情,我就一定能做到!”
这几话虽无一句诉苦,但字句之下的艰辛却直击人心,藤原菜菜子听得感动不已,鉴定机构的领导和民警深表同情。
章陌烟却摇了摇头,喟叹女孩心地天真,不知道这世界上的事并不是用“难、易”就能划分的,有些事它做起来并不很难,但是却要昧着良心。
还有,她怎么会不了解孤儿的感受?
章陌烟苦笑了下,说的话仍然不近人情:“你的亲人说不定也在努力找你,现在信息和手段这么发达,也许很快你就能与他们团聚了,到时候面对真正的亲人,你认还是不认?再从另一方面讲,你现在和陈教授缔结亲属关系,他日你找到真正的亲人认祖归宗,岂不是又要他体会一次失去亲人的痛苦?”
“陌烟别说了!”金学洋到这里已经听出章陌烟的不对劲,料到这姐们今天要捅篓子。
“这并不冲突啊,”学霸姑娘面色不愉,被章陌烟激发了辩论欲,“我认陈教授做亲人并不会放弃继续寻找自己的亲人,他日如果有幸能找到真正的亲人,我也绝对不会抛弃陈教授他们,还会一如既往对他们好,那时候的我将会拥有双份的亲情,会比一般人更加幸福!”
章陌烟张了下口,没发出声音。看着女孩儿发亮的眼睛,她知道说再多恐怕也劝不了什么。
家人,对于孤儿来说是种什么样的诱惑没有人比她更清楚了,更何况陈观复不是普通人,还是位有头有脸的旅日精英。
今天天气不佳,窗外浓云密布,灰白的光映在章陌烟本就高冷还凝肃不语的脸上,简直能捋下一层冰渣子。
金学洋就没见过章陌烟这种样子,他小心地晃了晃她手臂,生怕碰碎了她似的:“你没事吧?怎么了?”
“没事。”章陌烟淡声道。
房间的气氛开始有点儿尴尬,民警和鉴定中心领导就章陌烟的说法在交流意见,委屈的姑娘扭着头抹起了眼泪,藤原女士抚着她的臂膀轻声安慰。
章陌烟环视一周,嘴角翘了翘,硬生生将目光别向一直平静温和如壁上观的陈观复:“陈教授,您觉得我说的话有没有道理?”
陈观复闻言身子动了动,温文礼貌地对她报之一笑:“这位是章小姐是吗?之前的安排流程上看到过你的名字。”
“是。”章陌烟不冷不热。
陈观复双手十指交叉放在身前,依然谦和而有风度:“你说得不错,她的确有些冲动,根本不知道我要让她做什么,也不知道困难有多大。但是,”他顿了顿,说,“章小姐,难道你知道我要让她做什么吗?”
章陌烟微微凝住,虽然她站出来就是打算表明身份的,但是她没想到陈观复竟如此敏锐。
这间会客厅很宽敞,但却在这一刻逼仄得仿佛只有以她和陈观复之间距离为直径的一个圈。
章陌烟禁不住深呼吸,一个打着石膏坐在轮椅上的人还有这种威势,真是可怕。
“我知不知道你要她做什么,和你要不要利用渴望亲情的女孩儿,是两码事。”她并不发怵,思路清晰。
陈观复弯了弯眼角,竟表示赞同:“是这样。”
“陈教授,我不是像她那么想的,”一旁的姑娘看不懂这剑拔弩张,只觉得有什么要稍纵即逝,转过来怒斥章陌烟,“你是哪家媒体的记者,连基本的礼貌都没有,我要投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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