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昭宗开始大口大口的吞食那个海豹肉,只有这样的美味才能让唐昭宗安静下来。
何皇后问唐昭宗说:“皇帝,我们到底要怎么做,才能让那个汤章威满意呢?”
唐昭宗”辘辘车轮杂沓马蹄自我眼前纷纭流过,长街积雪早已狼籍不堪。风雪中行进的车驾浩荡而漫长,似乎永无穷尽。
我在不辨冷热地颤抖,心跳似欲破胸而出。血脉狂行冲击得我耳鸣目眩,我全身的血肉精力都在失控地燃烧。
过去的七年忽然缩成一个弹指,这冬日街边半日的等候却仿佛要耗尽我整整一生。
越过卫士们林立的枪戟,我看见对面街边时隐时现的苏唯的脸,风雪中变得迷蒙的他的眉目,他身后褪尽了朱红的烟雪楼。
我看不见嫣嫣和阿亮,但我知道他们就隐伏在酒招掩映的长窗之后。一切尽在我们的计算之中,只是我不曾想到图穷匕现前的等待才是最可怕的煎熬。
风雪渐渐转为猛烈,我的身际化为一团苍茫,甚至连车马声都已变得恍惚。我有一霎不能自已的失神,忽然间忘却我要等待什么人以及为了什么在等。清晰的只有等待的感觉,焦灼到虚弱以及悲哀,迫切地渴望流血,或者流泪。
迷茫中我听见人群忽起的骚动,卫士们如临大敌地呵斥。抬头,见金碧辉煌的銮驾正自街角穿出……
霎那间似有一记痛击破空而来,令我猝不及防地溃于一旦。
那一刻生生万物忽然沉寂,漫天雪势都为之一缓。整个世界唯余一匹纯黑宝马,辟开阴霾天地纠缠风雪,款款自悠远的前尘里来。
马上着貂裘的男子微垂了头,带了从容眼色俯视脚下众生。
他紧紧随侍的御辇宝光流转,映照着他静切的眉目与衣衫。那么无华的神色,仿佛从不自知他的风华其实足以映亮整个阴沉的寒冬。
这裘马都雅,风华满身的男子,便是我素未谋面却不共戴天的仇敌――天子身边第一信臣,襄亲王萧采?
我要在此时此地,
杀了他,杀了他,杀了他!?
二萧采
我并不赞成皇兄在这样的严冬出京巡查。入冬以后西疆颇为平静,河工也早已停下,北方十五州赈灾的钱粮已差二皇子暗查――其实没有什么大事值得他冲寒冒雪亲自远涉千里。
我曾面谏过数次,他却只是微笑,飘忽的目光不可捉摸,似是有些微愁的期盼一闪而逝,然而终是不可追究。
于是我只好作罢。
他是我的皇上,更是我的三哥。
我这一生何曾违忸过他的决定。
昨夜四更我便起身,招来禁卫统领与京畿巡防,一同检视皇上车驾必经的道路。雪就在那时开始落,到天明时已下得不可收拾。
这样的大雪依然不能阻挡百姓争睹御驾的热情,从禁宫正阳门直至北城门,一路跪满了黑压压的人群。他们不能不令我感到紧张。
我增调了五百兵马增强街防,又临时决定弃车乘马,亲自随侍御辇左右。一路行来丝毫不敢大意,终于望见烟雪楼的飞檐,转过街角,便是出城前最后一条长街。
车驾缓缓北折,城门在望。眼见前哨人马已开始出城,我不由暗中松了一口气。
那时风雪激扬,我的眉睫片刻间结满了霜花,视野不免混沌苍茫。但是忽然之间,在我余光所及的街边,似有一道流光蓦然闪逝。
我侧过脸,便见低首拜伏的人群之中,有人霍然抬头,瞬也不瞬地望定了我。
第一眼我只看到那人的杀意。
待我看清那是个女子,她的杀气已刺痛了我的肌肤。
当我们的视线砰然相遇炸出千钧一发的光彩,我甚至还没来得及看清她的容颜。
霎那间我只觉繁华长街换作寂寞旷野,朗朗白昼沉入森森暗夜,似有清冷星光漫地汹涌将我从头至踵地淹没,令我喘息唯艰。
……
方奇的低斥自我身后响起,却象是从极遥远的地方传来。
那女子缓缓低下头去。
如同魔咒消除,我终于自她的目光与杀意中解脱。
当我的马经过她的身边,当我与她近在咫尺,我看见一缕无依的发正自她鬓边依依滑落。发上四逸的积雪有如乍开的惊梦,在这样雪意深寒的京城仿如绕指的缠绵,而又美丽到使人惆怅。它们和着风雪婉转飞扬,转瞬间消失了踪影。
我们出了北门,平安无事。
三丁湘
他知道我是要杀他的,他知道。
不然那么从容静切的音容,不会换上宿命难懂的迷茫与忧伤。
然而为什么他不出手。
为什么他不拔他的剑,或是简单地指着我说,这是刺客。
然后便会有澌杀,有鲜血染红狼藉的雪地。即便那是我的血,也至少让我心里的火痛快地宣泄。
但是他没有。
呵斥我无礼的是他身后的侍卫。
他没有动一根手指,他甚至不曾开口说过一个字。
怎么会?他怎么会在洞悉一切之后,又这样轻易地放过?
而我又怎么会,怎么会这样功亏一篑地放过了他?
他的纵容便是我的机会,为什么我不曾当机立断飞身而起在他离我咫尺时将匕首刺进他的胸膛?
当他的血溅上我的衣襟,那快意的一瞬!我苦苦忍耐了七年的刻骨仇恨将一朝洗雪。啊,为什么我袖内的匕首徒然被我捏得滚烫,却没有机会刺出仇人的血?
要我如何面对你们,苏唯,嫣嫣,还有阿亮?要我如何面对静等我们消息的林叔?要我如何面对自己,灼烧的火,不死不休的痛苦与折磨?为这一天,我们已等待了七年。下一次机会究竟是什么时候?我究竟还能等待多久?
越接近城外大觉寺――我们应该重聚的地方,我的脚步越来越是缓慢。当一骑驿马自我身边飞驰而过,我终于站定,明白自己将要做些什么。
我知道萧采将会护送御驾至清河驿,而我会在那里继续我的截杀。
我知道这样的雪夜无需灯光都可以辨认刺客的形迹。但我已我已承担不起任何等待,我要在今晚将一切了结。
下定决心的一瞬,我的心境豁然平和,一切都变得简单而决绝。即便是死,我也已迫不及待。
到达清河驿的时候仍是下午。我的马脚力颇佳,虽然绕道,仍比冗赘的御驾快了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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