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刻，苏玄十分确信，他从沐韵寒这个女人的眼里，终于看到了除平静之外的情绪。

    那是一种，无法言喻的复杂。

    至少，在听到苏玄的这个决定时，她的内心，终于不再如湖水般平静，而是微微泛起了一丝涟漪。

    哪怕这只是一丝涟漪，也足以影响到很多事情了。

    眼前的天地突然反转，断魂崖骤然消失不见，黑暗再次遮蔽了苏玄的双眼。

    一段时间过后，他的耳边，响起了噼啪作响的火声。

    光明再至，只是这一次，他看到的，居然是一座宏伟到无法描述的巨城！

    这座巨城凌驾于亿万高山之上，横穿云层而过，最顶端的灵力漩涡，甚至直通天穹，格外壮观。

    巨城的周围常有金色龙族飞过，偶尔又会有龙族化为人类身躯，下地行走。

    只是苏玄眼中看到的这一切，皆如同一幅画般，仅仅是可看，却不可碰触。

    身后，传来了熟悉的脚步声，不用回头，苏玄也知道是那个女人来了。

    “这里，应该是你记忆中的家吧。”

    “天命龙城？”

    闻言，身后的这个女人，由后方走到了苏玄面前，微微点头：“是。”

    她刚想要说些什么，但这时，天命龙城上方，却兀自被一抹黑云所笼罩！

    黑云下方，一个背后生有四个黑色羽翼的奇怪种族，逐渐自黑云中凝现出来。

    他御空行走，很快，便来到了苏玄以及沐韵寒的正前方。

    但，真正令沐韵寒脸色剧变的，则是这个人手中抓着的一个少女！

    “小妹！”

    沐韵寒牢牢注视着，对方手中抓着的少女，禁不住呼喊道。

    这时，苏玄立刻低声提醒道：“稳住本心，莫要慌乱，一旦意志力松垮，试炼便会立刻终止！”

    听到苏玄的声音，沐韵寒原本混乱的心绪，才稍微得以缓解了一些。

    只不过，哪怕知道是幻境，只是试炼中的幻境，可当她看到这一幕时，心中还是会浮起一抹担忧，以及……杀念！

    她恨不得，现在就出手杀了对方，从其手里夺回小妹。

    “天命龙族，据说血脉力量凌驾于无数龙族之上，想必……这个小丫头的血液，一定很好吃吧？”

    注视着沐韵寒，这个黑翼男子，突然冷笑着说道。

    “你什么意思？”沐韵寒冷冷道。

    黑翼男子，则是晃动了一下，手边抓着的龙族少女，继续冷笑道：“这么明显，难道你看不出来？”

    “这个小丫头，将会成为本少的晚餐！”

    “当然，你也可以求我放过她，作为交换，你必须将你身边的那个人交出来――”

    最后一句话，却是直指苏玄！

    当他说出这句话时，苏玄便已经做好了准备。

    只不过，仿佛是来自于上天的力量一般，无论苏玄如何尝试着凝聚灵力，都无法再挪动分毫。

    就连轮回珠的气息，也暂时感知不到了。

    也就是说，在这个幻境里，对方只需一念之间，便可以杀了自己！

    又或者，自己活下来，但作为代价，对方将会杀了手中的少女。

    苏玄很清楚，即使是幻境，可这对于沐韵寒来说，的确也是个很难抉择的事情。

    毕竟，方才的幻境，苏玄愿以自己之命，去换她活下去的机会。

    可现在，她却要做出抉择，在小妹跟自己之间……

    “本少的耐心有限，最后一次机会了，若是再不做出选择，本少可就要替你做选择了。”

    对方戏谑的话音，再度响起。

    沐韵寒这时，回过头来，复杂的目光，突然看向了苏玄。

    从她的目光里，苏玄竟是看出了一丝迷茫。

    这个女人，到了现在，居然不知该作何决定了。

    笑了笑，苏玄至少还可以开口说话，于是他边笑着，边说道：“大胆做选择便是，无论你作何选择，都莫要有顾虑。”

    “就像你说的，这可是试炼，意志力若是不坚定，可是会出大事呀。”

    沐韵寒看着苏玄，仔细看了一会，然后才又重新看向了那边的少女。

    “考虑好了么？”对方再度催促道。

    闻言，沐韵寒并没有回答对方，而是默默的，对着苏玄说道：“这里是幻境，幻境中的决定，或许会对试炼产生影响，至少……还不会影响到现实。”

    “如果是在现实，我的决定，一定会跟现在不同。”

    说完这番话，沐韵寒才深深的闭上了双眼，语气中，带着些许的无奈与疲倦：“放了小妹！”

    果真，到了最后，她还是选择了最疼爱的小妹。

    虽然之前曾与苏玄经历过生死，可这毕竟是自己相依为命许多年的亲妹妹啊。

    既然现在是在幻境中，又是在进行着试炼，不妨……便任性一次！

    大不了，回归到现实以后，自己再将欠他的，一并还给他……

    实际上，沐韵寒会做这个决定，苏玄丝毫不感到意外。

    当初在紫霄王城时，她不惜耗费大量元石作为传送的基础，直接从天命龙城传送到紫霄王城，去救自己的妹妹。

    从这一点，苏玄便得知，她是真的非常宠爱自己的这个妹妹。

    而且，她做出决定之前，所说的最后一句话，才是真正令苏玄意外跟震惊的。

    如果是在现实中，她的决定，会跟现在不同？

    也就是说，如果真的，发生了这一幕，在现实中，她居然会选择让自己活下来？

    苏玄突然感到有些不可思议。

    既不能理解，也想不明白。

    但，当沐韵寒做出这个选择以后，苏玄瞬间再次被黑暗所笼罩。

    他又一次什么都看不见了。

    他不知道，这是不是失败的象征，但至少现在自己还可以呼吸，还可以思考，这就证明，他目前还活着！

    良久，那个熟悉的声音，终于自上方虚空中，逐渐响起：

    “你们的选择，都没有错。”

    “你们敢于做出抉择，拥有着坚定的意志力，这一步，就算是通过了。”

    “接下来，第二轮试炼的最后一步考验，将会开启……”

    听到这个声音，苏玄终于松了口气。

    原来，抉择并不会影响生死，真正决定成败的，是那一颗是否坚定的内心。

    这一点，从一开始，苏玄便有想到过。

    现在的结果，就跟自己开始所想的，完全一致！

    眼前一花，黑暗第三次消失，苏玄的眼中，是一片烈焰火海。

    身边，是距离自己极近的沐韵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