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语凝将被褥铺好，没有理会莫震这般近乎胡闹的话语，顺手想要将墙壁上的灵石熄灭。

    莫震更快一步，几乎是用尽最快速度，赶着在前一步，率先拉住了对方。

    “松开我。”

    莫语凝尝试着将手腕挣脱出去，结果却无法挣脱开来，她蹙起了眉头，冷冷道。

    莫震没有依言松开手，而是顺着本心道：“我是来道歉的，如果这几日，我的言行伤害到你的话……非常抱歉。”

    “我明天白天便会跟白宫主离开，希望见不到我以后，你会更开心一些。”

    “其实来的路上我想了一段话，但是现在说的话，好像太迟了，那……再见了。”

    莫震缓缓将手松开，挠了挠头，看着始终不愿看自己一眼的莫语凝，转过了身去。

    在快要走到房门前时，他突然停下，声音也大了一些：“你一直是莫语凝，不是任何人的代替，就像你说的那样，你代替不了她，也成为不了她的替代。”

    “但，你是莫语凝，也是这个世上……最独一无二的莫语凝，是无数人心中的白月光、也是绝无仅有的天之骄女，而且，在我眼里时，你一直都是莫语凝。”

    说着，莫震伸出手去，搭在了扶手上，缓缓试图将屋门打开。

    背后响起脚步声。

    在莫震将要拉开房门的刹那间，莫语凝终于开口：“我接受了。”

    莫震动作一滞，他的双手还僵在半空，但却回过头去，看着此刻正注视自己的莫语凝，迟疑了一下，才问道：“什么？”

    “你的道歉，我接受了。”

    莫语凝又重复道。

    莫震双手颤抖了一下，随后他迅速转过身，看着面前俨然是冰川融化的莫语凝，又连忙再确认了一遍：“真的？”

    莫语凝轻轻点头：“真的，不生气了。”

    “嘿嘿……”莫震挠了挠头，憨笑了出来。

    没等他高兴一会，莫语凝突然道：“你天天哄着我，欺骗我的感情，就想这么一走了之？”

    “呃……”莫震呆呆站在原地，哑口无言。

    莫语凝看着他，道：“不急着走的话，坐下来聊聊？”

    ……

    在很久很久之前，有一个名为莫震的家伙，在宗门修炼时，喜欢上一个比自己年长几岁的师姐。

    于是他勤加修炼，只用了三年时间便将修为追赶上来，又通过自己的不断努力，终于成功与师姐结为了道侣。

    一个是突然崛起的年轻一脉天骄，另一个则是宗门里无数人心中仰慕的完美师姐。

    在当初，这一对几乎成为了无数人羡慕的对象。

    后来两人从宗门内离开，选择了前往其他界域寻求突破。

    原本以为两人的未来会越来越强，直至最终如神仙眷侣般厮守终老。

    可意外就在那个时候降临。

    那个风雨交加的夜里，莫震执意要离开，认定了阵法至宝一定就在那个地方。

    于是他离开了，可得到那个噩耗时，距离他的离开，才不过短短三个时辰。

    他用尽平生最快的速度，疯了般赶回来，结果再见到对方时，已是彻底阴阳永隔。

    莫震这才意识到，原来当初羡慕自己的人里面，除了有善意的师兄弟，也有充满恶意的恶魔。

    他知晓报仇无用，却还是回到那个宗门，将那座峰彻底屠戮一空，而后去求了当初所在界域一致认同的医道宗师。

    但最终得到的结果，却是师姐魂魄已散，再也无法聚集回来。

    换句话说，也就是没有救了。

    从那以后莫震离开了自己家乡的界域，一路往前，去了其他界域、去了天星净土、之后又随着去了万道圣庭。

    一路上疯狂修行，也是在这时符篆之道与阵法之道齐齐爆发潜能，在这两道上面，成为了万年难遇的顶尖天才。

    他想要变得更强，实际内心还是存着一丝侥幸，是否变得足够强大以后，成就了真神，便可以于轮回中找回师姐的魂魄，将她接回来。

    除此之外，当初那个活着的莫震，也随着师姐的死，整颗心脏永远的沉寂了。

    从那以后修行就成为了他的全部，除了拼命变强以外，他开始用类似的“喜欢”来麻痹自己，让自己潜意识里认为心脏还活着，自己还拥有一丝温度。

    本以为会一直维持这样的状态，直至最后一刻，没有想到，却偏偏出了这样的意外。

    听完了莫震的故事，莫语凝良久不语。

    她沉默许久，最终只是轻声道：“我不会说什么节哀顺变，我相信人的力量无穷无尽，也许当你变得足够强大时，真的可以找回她。”

    “谢谢。”莫震洒然笑道。

    莫语凝又是短暂沉默，而后主动问道：“我……真的与她很像？”

    “灵魂不像，其余的，很像。”莫震认真道。

    莫语凝没有再提这个话题，她看着莫震，道：“你会成功的。”

    “嗯。”莫震点点头。

    莫语凝突然说起一件事：“我曾看过一部古籍，若这个世上真的拥有另外一个一模一样的世界，存在着另一个一模一样的我们，若你足够强大，也许可以从那个世界，找到你的师姐。”

    莫震低头不语。

    “那不是我的师姐。”良久，他摇了摇头。

    说出这句话的同时，他已站起身来，道：“心结总算解开了，白天你想知道的事情，现在我也已经告诉了你，咱们之间……就在这里成为终点吧。”

    莫语凝抬起头看着他，道：“做出决定了？”

    “嗯。”莫震仍是点点头。

    这般注视他了好一阵，莫语凝才微叹着说道：“突然觉得，还是第一天遇到你的时候，那个你更有趣一些。”

    “明明是想打发时间，结果却……变成了这样的结果。”

    莫震扭头望向她，忽的挑起了眉头，道：“那时候你不是不喜欢咱？”

    “错过了，就没有反悔的机会哈……莫姑娘，未来有缘再见――”

    莫震向前走了几步，又突然停了下来。

    这一次，他转过身来，速度更快，几乎一转眼间，便走到了莫语凝面前，忽然凑的很近。

    莫语凝同样看着他，不说话。

    莫震什么话也没说，他只是伸出双手，替她将散乱的发丝别到耳后，又替她披上了衣服，最后缓缓蹲下身去，认认真真的看着这张脸，足足持续了近百息。

    像是想要从这张脸上看到那个熟悉的影子，又仿佛是为了将这张脸永永远远刻进心头深处。

    百息过后，莫震随即起身，背对着莫语凝，挥一挥手，潇洒的推开门离去。

    “……”

    莫语凝看着屋外那个越走越远的身影，她没有出声，只是这样安静的看着，一直到身影消失在视线中，她才将房间的灵石熄灭。

    “这次是……真的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