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绽离开房间,转而下了楼,抱臂斜靠在韩水年房间门口。
在民宿门口时,没有灯光,韩水年瞧不清切,现下看,他发现陈绽整个人很狼狈,棒球帽歪戴着,散出几缕头发,脖子上有几道划伤的伤口,附带血滴子被抹掉的痕迹,掌心里隐约可以看见两道摩擦出来的伤痕,青紫一片,触目惊心,身体上肯定还有他看不见的伤,再看衣服,他小时候从泥地里玩完出来,都比她这身干净。
韩水年可以确定,他们肯定遇到石链了。
韩水年收回余光,默不作声,紧绷着神经等陈绽开口,她都特意下来找他了,他不能先声夺人。
结果等到水都烧好了,陈绽还没开口,他提起壶,从陈绽身边经过,不防陈绽伸出手,拦在他身前,他往后退开两步,用眼神问陈绽到底想干什么。
韩水年从见到陈绽那一刻起,就做好了心理准备,他想解脱,让他们三个进了丛林,她必定就会找他算账,她从来就不是什么仁慈者,更不是以德报怨的人。
哪知陈绽笑了笑,说道:“给我吧,我提上去。”
脸上这笑,到跟之前一模一样,并未被狼狈掩盖住一丝张扬。
韩水年一愣,把水壶递给陈绽,陈绽接过,转身走了几步,又回头看着韩水年,“我没打算对你怎么样,只是想告诉你,我不想多事,所以你也不要多嘴,别让第五个人知道我们回了民宿,知道吗?”
韩水年看似没什么反应,实则松了口气。
或许是他杞人忧天了,他们根本没有发现,丛林之说是他骗他们的。
他点了点头,迟疑着问了一句,“你们去过丛林了?找到山洞了吗?”
陈绽:“找到了。”
韩水年心中一震,脱口而出,“是跟我爸爸有关的山洞?”
陈绽挑眉,“不然呢?”她观察着韩水年的表情,继续道:“我们以瀑布为中心,往北进了丛林深处,途中遇到了几条石链,石链绑了杨宣,还把杨宣拖走了差点吃掉,我们去救杨宣的时候,发现石链是从一座活石像底端伸出来的,旁边还有一个山洞……”
话说一半又忽然不说了,扬了扬手里的水壶,“后面发生的事情要是说完,水就该冷了,我去送水。”
韩水年嗯了一声,将信将疑地琢磨着陈绽的话。
他记得他小时候,七八岁之前,韩子志从来不拘着他去那片丛林玩,他甚至还跟隔壁的哥哥在瀑布旁夜宿过,好像是十一岁那年,韩子志突然不准他再踏进那片丛林,包括韩子志,也没再跟韩天河等人进去过。起初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时间一长,总有人能漏出一两句话来,说是某一天,有几个人贪玩,壮着胆子夜探丛林,途中突然遇到了一种特别古怪的石链,石链是活的,会主动袭击人类,甚至吃掉人类,当时遇到的那几个人,只有一个人浑身是伤,逃出了丛林。
那个人嚎啕大哭,“我逃得快,立即爬上了树,看着石链把他们一个个都拖走了……我找不到他们,肯定是石链把他们全都吃了,全都吃掉了!”
虽然石链吃人的过程,那个人说不出一个所以然,但是其他人的的确确失踪了,村里男人自发组建过好几支寻人队伍,进丛林找过其他人人,均无所获。只不过,每支队伍都是白天进的丛林,没有人敢晚上进去。随着时间的推移,之后连白天都无人敢进那片丛林了。
所以,那日在韩天河家,当韩水年告诉村长,他把陈绽三人骗去了那片丛林时,村长相信了他没有替陈绽三人做伪证,欺骗大众,也相信了他不是跟陈绽三人一伙的。他不知道村长是不是假装相信的,他只知道,在村长心里,整个大汖村相较于韩瀑布来说,韩瀑布就是一只小虾米。
韩水年仰头看着将水壶放在杨宣门口的陈绽,生疑的是,当年活着逃出丛林的那个人,从来没有提及过什么石像,更遑论说石像还是活的,且在往后的十多年里,也从未有人在丛林里看到过什么石像。
关于石像,究竟是陈绽骗他的,还是陈绽他们真的通过石链意外找到了石像?可若真的有石像,为什么他从来没有听说过?
还有山洞,明明就是他胡乱说出来,骗陈绽他们的,为什么陈绽又说,他们真的找到了山洞?
陈绽同开门出来提水的谢致说了几句话,便回了自己房间,她扭头看了一眼站在原地琢磨的韩水年,嘴角露出了一丝冷笑。
她跟谢致都需要养精蓄锐,尤其是杨宣,得把伤势完全养好,要是发烧了,伤势恶化了,估计还得往县城医院跑一趟,在这段时间里,她要稳住韩水年,让韩水年放松对她的警惕,免得韩水年跑了,她没有耐心再陪韩水年玩躲猫猫的游戏。
陈绽担心自个儿会忘了那口棺材的细节,趁杨宣泡热水包扎伤口还需要一段时间,拿出画笔跟速写本,边回忆当时的场景,边画了下来。
她第一个画的,是那只眼睛。
手电筒发出的强光照在棺盖上,她看得清清楚楚,那只眼睛的眼角顶着棺盖的四个角,铺满了整个棺盖,如同白脸侍女神像的眼睛一样,也是闭着的,整幅闭眼图,颜色都为黑白色。原本应该画着瞳孔的地方,画着陈绽从来没有见过的元素,她问过杨宣,杨宣也说不知道是什么元素,从未见过,瞳孔周围则画着一种纹路,丝毫没有规则,像是胡乱画上去,堆砌在一起的。
画完眼睛,陈绽开始画那口棺材,棺材上的图腾,看得模模糊糊,颜色丰富到如同一个大染盘,陈绽只能画一个大概的轮廓跟颜色。
她画着画着,手中的画笔忽然停了下来,她看着图腾上的某一处弯弯绕绕的线条,形状越看越像一幅画——
写着神像闭上眼睛,会带来厄运跟死亡的那本书上画着的女魃像,只不过图腾上的线条极其简易,若是普通人来看,一定看不出相像的地方,但陈绽是学画画的,她看得懂“皮肉”之下的“骨”,看得懂形似下的神似。
她放下画笔,掏出手机,给黄叔发了条信息,让黄叔去她房间,拍下女魃像,将照片传给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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