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绽坐在餐桌边,手里拿着一厅可乐,她舍不得一口气喝完,喝得格外矜持优雅,恨不得一口拆成两口下肚,桌子上的饭菜下去了一半。
去阳泉接谢致那天,返程时,杨宣与谢致各往车后尾箱搬了几箱矿泉水,陈绽搬了一箱二十四厅可乐,她想搬两箱,但车后尾箱放不下了,她顾全大局,舍了另一箱可乐。
虽然真正的原因,是她担心自个儿贪嘴,一时控制不住量,会长胖。
现在她后悔了。
她明明喝得很节省,为什么吃晚饭前一摸纸箱,就只剩下两厅了?
谢致看着陈绽的表情从怀疑人生,到接受现实,再到苦闷,想说一两句安慰的话,又觉得因为可乐而安慰,实在过于严肃,只好作罢。
大妈提着打包好的饭菜走了过来,递给陈绽,“你男人看着挺结实的,怎么说发烧就发烧了。你跟他说,别太在乎外貌了,多锻炼锻炼身体,整天戴着墨镜,还不如练两块肌肉。”
陈绽本以为,经过韩瀑布事件,村民对他们的态度肯定会有所转变,不说驱赶,至少也视若无睹,结果不知道是不是韩瀑布与村长没有把事情广而告之,大妈每次见着她,依旧喜欢拉着她絮絮叨叨。
陈绽起初因为想打探消息,三不五时有所回应,等确定大妈没有有用线索,且她伪装的越发累了之后,逐渐冷淡下来。
她礼貌性笑笑,敷衍道:“他替我上山采蘑菇发烧的,我不好意思责怪他。”
大妈迟疑道:“采……蘑菇?”
陈绽接过饭盒,肯定地点点头,喝完最后一口可乐,叫上谢致,速速起身离开。
两人边走边聊,今天居然没有找到韩水年,陈绽无所谓,一时猜不透韩水年有可能躲在哪,不代表明天、后天也猜不透。
陈绽拎着饭盒荡啊荡,笑笑,“猫吃老鼠之前,总归要玩一下才有意思。”
谢致嗯了一声。
陈绽:“就是不知道杨宣这烧什么时候能退。”
谢致:“明天还没退,就送去县城。”
陈绽点点头,“扔了也行。”
至于扔哪,明天再看,她先思考一个晚上。
杨宣掐着时间,从床上坐起来等陈绽出现,他足足躺了整天,药一顿不落的准时吃,陈绽送的两餐也全部吃完,到这一刻,人终于恢复了一些精神。
他摸了摸额头,松了口气。
刚发烧时,他的全身热到足够在同一个地方煎熟十个鸡蛋,现在缩了水,只能煎熟五个鸡蛋,他拢着被子,偏头看了一眼窗外,颜色正好。
天上挂着星,鳞次栉比的房屋里亮着灯,走在其中,别人看不清夜色中的脸,夜色中的人却能看清脚下的路。
手机上的时间显示为七点多。
陈绽将饭菜放到桌子上,杨宣挪到床边,打开塑料袋,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再拿出盒子,一一打开,总共两菜一饭。
陈绽双腿交叉,靠着桌边,“还不快点好起来,小心我把你扔了。”
杨宣左脸鼓起一个小包,点点头。
咽下嘴里的饭菜,才开口回道:“我吃完饭就睡,争取快点好起来,不拖你们后腿。”
陈绽盯着杨宣,威胁道:“你最好是,不然我就让你尝尝什么叫狠心,反正你知道的,我也知道,少你一个不少。”
杨宣低着头扒饭,闻言停下筷子,抬头看向陈绽,笑了一下,问道:“是吗?”
陈绽挑眉,“怎么,不相信我真的会铁石心肠?”
杨宣:“信,肯定信。”
其实他想问的是,陈绽确定他知道的,她也知道吗?
陈绽起身离开桌沿,“我回房间了,”经过床时,瞟了一眼杨宣,叹道:“我好好一美少女,居然搁你这儿当起了老妈子。”
见杨宣放下筷子,准备开口说话,立即反应过来,当机立断恐吓道:“你狗嘴里敢吐出一个老字,我就把你嘴缝住,让你一辈子吃不了饭。”
杨宣忍着笑,“我只是想说晚安。”
陈绽哼了一声,潇洒离开。
杨宣收回视线,垂眼继续吃饭,他吃的很慢,肉眼可以看清一口有多少粒米饭,夹起的一筷子菜,可以看出辣椒跟肉哪个更长。
从知道纪录片里的男人叫韩子志开始,有那么几个瞬间,他面对陈绽时,给自己留的三分余地,也差点全盘告知。
他既庆幸,话临到嘴边咽了回去,又觉得,今天这一日三餐的味道,格外美味,连塑料袋似乎都带着陈绽手指间的温度。
多年前,他曾出现过相同的情况,旅途中发了高烧,当时的同行人是一对大学情侣,他们嫌每天游玩的时间都不够,更别说管他躺在酒店里是生是死。
其实那个时候他已经甚少体会到善意,但还是会不由自主的,去对相处了两三天的同行人抱有期待。
就像摸着黑走过的地方越多,越希望手中拿着的东西不是用来保护自己的盾,而是可以照亮前方,给自己带来温暖,使自己不再惧怕的灯光。
否则,人生该多无望。
陈绽有一点点灯光的意味在。
可他不敢赌,这个一点点,值不值得他把三分余地全部揉开,干脆利落的交到陈绽手里。
杨宣扒干净饭盒里的最后一粒饭,将桌子收拾干净,闭着眼睛,背靠墙壁休息。
再等等……
等到陈绽与谢致彻底安静下来,以为他早早睡了时,再动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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