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行潜为他们这些人找到的房舍位于城中的教睦坊内,刘禹看过之后表示十分满意,这里前临御街后面挨着涌金池,再过不远就是丰豫门,出入极为方便。原本叶应及以府内空置无人力邀他住到叶府去的,由于正在和他们家商谈着结亲的事,还是被他给婉拒了。
要说这里唯一不太好的就是侧边紧挨着临安城里最大的瓦舍,每日里呦喝之声相闻,戏耍之音入耳,让刘禹最初的几日颇有些不习惯。反而他的那些亲兵倒是兴奋异常,不当值的时候也有了个耍的去处,他也就制止了杨行潜再帮他寻一处的心思,安安心心住了下来。
他在这临安城中没有多少认识的人,因此这种乔迁之喜也没打算请人来吃上一顿,胡三省带着他的资料已经踏上了归乡的路,随行的还有他的几个亲兵,一方面是护送另一方面也是为了到时候回来通报消息,就在他以为事情就这样子的时候,却有两位不速之客突然登门而来。
“哈哈,老金,你是何时到的,也不差人来报一声。老姜你这是凑巧呢,还是有意为之的?礼也不带上一份,就来某这处打秋风了不成。”算起来,庐州一别他们也有多日不见了,突然看到金明到了,刘禹高兴地将他二人让进来,口里还不停地开着玩笑。
“怎得不见雉姐儿,她没有随你上京?若是到了赶紧叫她一起来啊,正好宁哥儿也在某这处,大伙可以凑上一桌了。”刘禹特意出门口看了一眼,却不见小萝莉的影子,他才不信雉奴会一个人呆在六安,奇怪的是,说到这两个人,金明和姜才对视了一眼,都有些欲言又止的模样。
这种有些微妙的气氛被刘禹感觉到了,他将院中的亲兵都打发了出去购买吃食,杨行潜也借着去找姜宁悄然离去,偌大的院中一时间就只余了他们三个。刘禹看了一下二人的神色,姜才似乎有些尴尬,金明则是不知所措居多些,他的心一下子沉了下来,难道雉奴出事了?
“她无事,是某让她呆在营中的,只因此事与她有关,故此不好与闻。”与她有关?听了金明的话,刘禹有些疑惑,有心要问个清楚,也知道急不得,三人在院中随意地找了几个凳子坐下,刘禹望着金明,金明却望向了一旁的姜才。
“还是某来说吧,你们也知道某行将远离,半生行伍了,别的倒也没啥。可总惦记着宁哥儿的婚事,想着若是他成了亲,某就是回不来,也能闭上眼了,这才去接了老金一同进城来,就是这么个事儿,太守觉得如何?”
原来如此,刘禹再笨也知道他说的是哪家了,看着姜才的脸色急切带着几分尴尬,一旁的金明只是沉默地在那里吸着烟。姜宁和雉奴?刘禹的脑子有些乱,那个放到后世不过是个初中生的小萝莉要嫁人了?这信息量略大了些吧。
“此事,是你的意思还是宁哥儿自己所求?”刘禹自己就在办着这样的事,他生怕眼前的这两个人也不管当事的感受,就这么盲婚哑嫁地自作安排,不知不觉间已经把自己放到了家长的位置上。
“是某的主意,宁哥儿那里亦曾问过,他心里是极愿的,请太守放心。”姜才点头答道,两家都是武人,彼此也算得上知根知底,细想之下,刘禹发现这居然是个不错的选择,就雉奴那性子,真要找个读书人两人婚后不合的可能性很大。
“待宁哥儿来了,某还要先问过他,老姜,你可是瞒得好紧,就连将人放到某这里,你也未曾透过一句,你不要告诉某你这是临时起的意。”刘禹没有去想他的用意,既然来征求他的意见,那他肯定要找当事人问个清楚才好,这劲头在外人看来比金明那个正经兄长还要足。
在他们谈话的当儿,除了杨行潜到城外去找带着亲兵们的姜宁之外,一辆毫不起眼的牛车被一个禁军打扮的车夫赶着正穿过丰豫门向城中行去,不大的车厢里坐着三个女人,倒也不觉得拥挤。
“这宁哥儿不好么?怎得你这妮子一丝喜色都没有,愁苦得好似要跳入火坑一般。”当中的妇人粗眉大眼,说话很是爽利,其实被她指点着的雉奴并没有她说得那样愁眉苦脸,只是平静地有些过了,哪里还有平素风风火火的样子。
宁哥儿?雉奴只记得他当初被自己救下时的那付傻样了,他有什么不好,雉奴也说不出来,可要说今后陪伴自己的那个男子就是他?雉奴的心中便七上八下说不出的烦恼,她当然知道自己迟早也是要嫁人的,哥哥嫂嫂有自己的家,护不了她一辈子。
“雉姐儿啊,你大哥前日里和我一说,我就觉得这门亲事还不错,你看姜家人口少,你嫁过去了上头连个正经婆婆都没有,这日子就好过。看这姜都统的急切样子,只怕也是喜欢得你紧,这事就是一大半的好了,况且你哥说了倒底都是武人,只有他们家才不会看重别的那些......”
听着自家嫂嫂的絮叨,雉奴有些神游物外,她知道嫂嫂说的别的那些是什么,自己不通女红,不通家务,除了这身武艺毫无所长。婆家不比自家,不会再有金明那样的兄长纵容自己了,可她心里为什么就是欢喜不起来呢?在这世上不看重那些的可不只姜家吧。
牛车被人拉着在青石板路上“嘎吱嘎吱”地朝前走着,为了怕打扰到她们,赶车的军士都没有扬鞭吆喝。说了半天的金涂氏已经有些口干舌燥,她无语地看着低头不语的小姑子,她嫁到金家的时候雉奴还不到十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