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区总院的一间普通病房里,老李突然睁开了眼睛,只见黑暗中,一个身影无声无息地从阳台上现出来,在门前停留了一会儿,又消失在门后。
他缓缓伸手抓住了藏在枕头后面的一把军刺,闭上眼,一动不动地听着耳朵里传来的动静。
很显然,阳台的玻璃门是反锁的,为了不惊动屋里的人,来人选择了窗户,一般来说,没有哪个病房会把门窗完全锁死,阻挡空气的流通。
果然,被他找到了一扇打开的窗户,他并没有从半开的窗户往里跳,因为上头有铁栏,而是伸手去够阳台门的插销,很快,门就被他打开了,人影飞快地闪了进来,整个过程不超过两分钟,不仔细听,根本听不到任何动静。
“别装了,我就不信你连这点听力都没有。”
李师傅睁开眼,抽回自己的手:“是不是太久没有回家,连正门都不会走了?”
“懒得和人打交道,这样方便。”来人毫不客气地坐到他的床边,摸出一包烟,顺手给了他一根。
“去,原来你没把我当人。”李师傅无奈地接过烟,就着他的手点着。
“病人,没我罩着,你就成这付德性,还好意思说。”烟头在黑暗一眨一眨地,微小的红光后头,是一张棱角分明的脸。
“李红旗,咱俩上辈子是不是冤家,我欠了你多少钱,这辈子你一次又一次地坑我,没完没了还。”
李师傅深深地吸了一口,吐出一个长长的烟圈,这种味道,已经有好久没有经历过了,让他想起了当年一起出任务时的情景。
“没办法,队伍上能让我看得起的人不多,认识的就你一个,不坑你坑谁?”
“你......”来人被他理直气壮的语调噎了一下,恨恨地说道:“当初好好的搭档,你为了家庭要调离,我能理解,也没耽误你吧,后头配的,一个不如一个,我找你诉过苦没?这可倒好,好不容易有个将就能用的,磨合了差不多小半年,你一句话,老子又白忙活了,还他妈的要脱下军装,我不像你,没个知冷知热的人,早就准备把一辈子都交给队伍了,现在你让我走,还不如一刀杀了我痛快。”
“老伙计,我也同你说句实话,一辈子很长,你总会有脱军装的那一天,到时候,孤零零一个人,你让老哥怎么想?趁着这个时候出来,让组织上关心关心,再找一个人,生个孩子,不又是一个完整的家?你说我坑你,我很早就有这个想法了,你嫂子也一直帮着在相看,不把你坑出那个阴影,老哥我合不上眼啊。”
来人没有想到他会这么说,两人认识的时间很长,一起搭档了好多年,默契到已经不需要语言就能沟通的地步,平日里,李红旗给人的印象也是沉默寡言,何曾说过这么多话?
“连组织都搬出来了,真是用心良苦啊。”他吸了一口烟,也不顾这里是病房,溜溜地吐出去:“老李,话说到这份上,就不跟你玩虚的了。”
“不错,组织上和我谈了,说是一个重要任务,保留军籍,但是要转业,档案转到地方,一切都要和真的一样,要经得起任何考察。”
他靠近李师傅,好奇地问道:“什么人,能将你伤成这样?身中三枪,我就不信了,你还能站在那里,让敌人这么射,连躲都不会躲。”
“我现在只能跟你说,重要任务,保护人质,别的无权透露,等你入职了,会知道一切的。”
“信息已经足够多了,重要人质,危险的敌人,既然知道人家持枪,怎么连防弹衣都没有穿,还要拿肉身去挡,退伍这么多年,你的身手且不说,专业技能退化了,是肯定的。”
“所以,我才推荐了你,专业方面,我不担心,只是提醒你一句,一定要谨慎,敌人的狡猾程度,远远在我们的想像之上,我可不想哪一天,去医院探望你,就像今天这样。”
来人定定地看着曾经的搭档,李红旗的性子就是谨慎见长,能让他说出这种话,可见当时的情况危急到了何种地步,来之前,从公共的网络上,他已经了解了一些当天的情况,作为一个内行人,自然会比普通的吃瓜群众,有着更多的理解。
“别瞎操心了,安安心心养着吧,等哪天我去看看嫂子,还有没见过面的侄儿。”
他说走就走,将烟头随手掐灭了扔到窗台的花盆里,临到阳台门口,停下脚笑了笑。
“都说部队锻炼人,社会才是个大熔炉啊,你这闷嘴葫芦的性子,也能变成婆妈,说出去谁他妈信啊,豹子,哥们是真想你呀,真盼着有一天,咱哥俩还能并肩作战,就这么着吧,我先撤了。”
李师傅看着他的背影消失,不知不觉嘴角露出一个笑意,神情轻松地躺到病床上,轻轻地闭上眼。
大约半个小时之后,钟茗赶到了医院附近的一家咖啡馆,她看了看头顶上的招牌,确定无误,便抬脚走了进去。
来到约定好的一个包厢前,推开门,里面已经坐了一个人。
“首长......”楚青刚要站起来敬礼,被她一把给按住了。
“便服,就别敬礼了,怎么挑了这么个地方?”
“单位安排的工作,要来医院录一份口供,顺路就找到了这里,看着还算清静,这里面已经检查过了,没有监控。”
在她面前,楚青有一丝拘束,两人年龄相差不大,可对方的级别不低,是能与她的上级直接对话的,何况还有那么一层关系在里头。
“有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