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府,刘禹不是第一次来,然而这一次,他显得有些兴致勃勃,对任何事物都看了又看,就连大堂上的那些廊柱都不放过,让为他引路的老陈头诧异不已。
“这些柱子可有什么不妥么?“
”又圆又直,一看就气象不凡,是楠木做的吧。”
他哪知道刘禹的心思,不过是想弄清楚,值不值钱而已,老陈头哪懂这些,又不知其用意,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如何作答。
“楠木只有禁中才能用,政事堂那几根柱子就是金丝楠,这些不过是水曲柳罢了。”
好在一个声音帮他解了围,认错了东西的刘禹也不以为意,他转过头,正色就是一揖。
“小婿见过泰山老大人。”
叶梦鼎受了他一礼,摆摆手招呼他在堂上坐下:“若非是筠用来告知,老夫还以为你当真丢城弃地跑回了京师。”
“丢城弃地不假,跑回京师也不假,不过个中缘由,非一言所能尽矣。”
刘禹毫不客气地坐在下首,却没有去动桌上的茶,这一趟,他直接穿回了自已的宅中,能够找到一处如此准确的穿越点,还要多亏上回救下小妻子,否则还得在城外等着开门,虽然城中不禁夜,可城门关得很早,没有实权人物的手令,守将是决不敢夜里开城门的。
“你当真丢了静江府?”叶梦鼎一怔。
“不只是静江府,整个广西路,只怕都在鞑子的铁蹄之下。”
叶梦鼎没有因此动怒,他知道此子这么做一定有他的理由,而刘禹往往喜欢口出惊人之语,不是一回两回了。
“实不相瞒,小婿接下此职时,就没打算死守一城一地,广西路两府三军二十州,某即便全都让出来,鞑子非但吃不下,还得被噎死,千里之地荒无人烟,人吃马嚼,俱要自后头运来,若是岳丈是那鞑帅,当何以自处?”
“这......”想像一下他说的情形,叶梦鼎不由得吸了一口冷气,心下还是有些不敢置信:“你把所有的百姓全都运往了琼州?”
在他想来,这根本是一个不可能完成的目标,且不说人家愿不愿意走,就是愿意,这么多人挤在一块儿,那还得了?异时空,一座百万人口的城市,已经属于超乎想像的巨城了,可放在后世,不过是一个平常的小县城而已,至于两三百万人口,就连想像都难,那几乎就是神话。
“然也,包括荆湖南路的五十多万,渡海赴琼的百姓,超过了三百万,俱已登记造册,此事还要多亏陈君衡等人的帮忙。”
仿佛为了证实他的话,一旁的叶应及附和道:“是真的,二郎有家书奉上,言及琼州百姓安居乐业,秩序井然。”
“难怪你敢只身赴京,老夫还在淮东之时,就听闻了弹劾你的奏章已经送到了政事堂,上面是广西路各监司及州郡主官的联名,当时还奇怪,你倒底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勾当,一次得罪了全路所有同僚,这也算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了吧。”
叶梦鼎用调侃的语气说道,不过他的表情却没有任何调笑的意思,一次性恶了全路的人,几乎就是在逼朝廷做出选择,这个选择是什么结果还用得着说吗?
“非常之时,当行非常之策,旁人不理解,也是寻常,小婿以为,江山社稷何如天下苍生,城池丢了总拿得回来,人没了就真的没了。”
叶梦鼎不禁默然,他知道此子还有未尽之意,那就是如何战胜强敌,在淮东他亲眼看到了李庭芝迁民的力度,正是这种力度造就了后来的大胜,一场超过建康城的大胜,却没有太大的伤亡,这在之前几乎是不可想像的,而他在楚州城中亲眼看到了那些成为阶下囚的蒙古人、色目人,胜利的成色自然无庸置疑。
刘禹和李庭芝不同,他几乎是只身赴任广西的,手下的军队更无法同多年备边的淮兵相比,在这种一穷二白的情况下,只能将事情做得比淮东更绝,才能有一线胜机,眼下,他已经完成了整个计划当中最为重要也是最难的一环,余下的,就要看他的的胃口有多大了。
叶梦鼎能明白他的处境,却不代表别人也会明白,现成的罪名摆在这里,想要洗脱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你想让老夫怎么做?”
“劝圣人赶紧迁都。”
叶梦鼎再一次怔住了,他原本以为刘禹不惜漏夜来见,必然是为了自己的事情求他转寰,以免朝廷不明之下易帅,让大好局面毁于一旦,他甚至已经想好了怎么去说服圣人,可是没想到,听到还是之前的那个议题,只是语气上似乎更为迫切了。
“出了什么事?”
早在楚州时,刘禹劝他入朝就是为了实施迁都之议,自己既然答应了回到京师,就肯定会去做,一件早已经商量好的事,对方不可能是怕自己反悔,那就表示出事了,这么简单的推论自然难不倒叶梦鼎这种老狐狸。
“元人拿下了宁国府,城守袁洪率全城军民抗击了一个多月,终因众寡悬殊,城破后不屈而死。”
刘禹的神情变得有些肃穆,袁洪调任宁国府,是朝廷一个多月前才任命的,刚到任上就被元人给围了,等到他得到消息,事情已经成了定局,连个挽救的机会都没有,好在之前对方就将家眷送往了建康,不至于没了后。
“啊!”叶梦鼎岂能不知这里头的后果,宁国府一下,元人便会直下独松岭,临安府的最后一道屏障,已经在敌人的面前了。
“独松关有三万之众,全是经制之师,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