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水里满是浮冰,流速不快,艳红的血,并没有迅速被冲掉。
鲜血在白纸上滴落,配着那几个黑洞,看着比以往任何时刻都要更加恐怖。
看着站在河里的那个男人,羽林军骑兵们都感到了一股前所未有的恐惧感。两位神将看着手中明显已经弯折的铁枪,眼中闪过一抹骇异的情绪。他们知道此人很强,却没想到,竟是强到了这种程度。
“你他妈疯了吗!”唐家二爷站在堤上,冲着河水里那个男人尖声喊道。
他脸上的神情异常阴沉,眼眸里的怒火异常暴烈,震惊到了极点,也是愤怒到了极点。
王破断臂破境,一刀斩了铁树,这是他无法接受的事实。
然而,眼看着王破即将死去却被这个人所救,更让他无法接受。
无论怎么想,这个人都没有救王破的道理。
画甲肖张,逍遥榜第二,仅在王破之下。
他也是很多人眼中的中生代第二强者,还是仅在王破之下。
过往数十年里,这位疯狂暴烈的天才,在同代修道者的战斗里可以说是战无不胜,唯独面对王破时,从无胜绩。
他当然是这个世界上最想战胜王破的人,而且天书陵之变后,谁都知道,他现在已经站在了朝廷一边,他没有任何理由不想王破去死,更找不到任何理由可以解释,他为何要冒着如此大的风险来救王破。
寒风在河水上呼啸而过,掀起肖张脸上的白纸,拂落几行血珠。
白纸的两个黑洞里,隐约看到,他翻了一个白眼。
这自然是针对唐家二爷惊怒的喝问。
你疯了吗?
老子本来就是个疯子,这还用问?
当然,谁都知道,唐家二爷的那句话,是想听到他的理由。
肖张没有理会,很是不屑,心想你连这都不懂,那有什么资格与自己对话?
如果这时候在场的是荀梅,是小德,哪怕是梁王孙,应该都不会问出这个问题,因为他们懂。
王破也懂,但唐家二爷不懂。先前在雪街上,王破说他远远不如肖张等人,正是因为这一点。哪怕唐家二爷阴谋了得,将来会成为能够影响整个大陆的枭雄,但在武道二字上,永远都赶不上这几个人,因为他不懂。
肖张从来都不喜欢王破,当然想战胜王破,也想王破去死,但这必须建立在一个前提下。
——他要亲自动手,绝对不能假手他人。
数十年来,他始终不如王破,今天王破在洛水里一刀斩神圣,他更是被甩到了很远的后方。
正因为如此,他更不能让王破死,那样的话,他这辈子都将没有战胜王破的机会,
那么,就算他日后进入神圣领域,甚至修到了更高的层次,也将永远不如对方。
那夜的荀梅放弃旧愿冒死登神道,今天肖张违背心意拼命救王破,都是因为相同的道理。
“走吧。”
看着河堤上越来越多的人影,看着那些再次准备控弓的兵士,肖张说了两个字。
他的脸上覆着白纸,看不到表情,但从声音的冷漠程度上来猜想,应该是面无表情的。
当然,他也没有转身,虽然这两个字很明显是对身后的王破所说。
王破知道他的性情,不以为异,转身向上游走去,那边的岸堤上还没有羽林军的身影。
因为伤势太重,又是在水里,他的动作有些缓慢,但态度很干脆,没有丝毫拖泥带水。
反而是肖张的情绪变得有些怪异,转身看着他问道:“说走就走?”
王破没有转身,继续岸边走去,说道:“你说让我走,那我自然就走。”
肖张有些不高兴,扯着嘶哑的嗓子嚷道:“连谢谢都不说一声吗?”
王破还是没有转身,只是举起手在空中挥了挥,表示了一下意思。
肖张很是恼火,说道:“这什么人啊。”
他不知道,王破的脸上这时候出现了一抹温暖的笑容。
那年荀梅身死后,他便再也没有对别人说过谢谢你这三个字。
看着河水里的动静,堤上骚动起来,羽林军分出两百余骑,顺着寒柳里的官道,向着上游疾驰而去。
很明显,这些骑兵准备去截杀王破,就算肖张能够吸引住那两位神将、唐家二爷,也不可能把所有人都留在原地。
寒柳里烟尘微起,蹄声阵阵,气氛显得格外紧张凶险,更关键的是,洛水对岸也隐隐传来了蹄声。
京都很大,洛水很长,但王破今天似乎再也无法找到上岸的地方。
身受重伤的他,还是随时可能死去。
便在这时,岸上的寒柳林里忽然亮起一道剑光,生出一道剑意。
那剑光很亮,像是金乌向天空飞去,将要燃烧一切,那剑意很正,就像是一道山门。
寒柳骤碎,战马重重地摔倒在地,剑锋切割金属的声音与受伤后的惨叫此起彼伏。
烟尘落下,只见一人横剑于道,十余骑倒在血泊里。
那是一个年轻人。
如此年纪便破境聚星,哪怕放在王破他们那个年代,亦属十分罕见。
如此年纪便能把山门剑与金乌剑练进了同一式剑招,哪怕在离山剑宗里,他的剑道天赋也仅在秋山君之下。
他是神国七律之四关飞白。
紧接着,有几个人从寒柳林里狂奔而出,毫不犹豫地跳进了寒冷刺骨的洛水中,拼命地向着王破游了过去。M.ßĨQÚbu.net
他们是槐院的教习与学生。
伴着车轮碾压青石板的声音,三辆华贵至极的车辇,来到了洛水的堤岸上。
一名中年男子,从最前面那辆车辇里走了出下来,正是秋山家的家主。
那两辆车辇始终安静,没有下来人,但谁都能想到,应该是与秋山家主地位相仿的天南世家主人。
离山关飞白、槐院的教习与学生、天南世家家主,都是来参加南北合流庆典的。
庆典结束之后,他们暂时还没有离去,留在京都。
换作以往,如果是现在这样的局面,槐院中人自然要拼死救王破,以关飞白的性情和离山剑宗的行事风范,他说不得也会出剑,但秋山家主和另外两位世家家主,绝对不会出现在洛水畔的寒柳间。
那时候的王破虽然已经是举世称誉的修道天才,但依然不足以让这些世家在南北合流的大背景下得罪大周朝廷。
但现在不同,王破入京悟刀,破境斩神圣,向整个大陆发出了强有力的宣告。
一位已经得到证明的神圣领域强者,与一位潜力无穷的修道天才,完全是两个概念。
苏离和南方圣女离开后,最令天南感到棘手、不安甚至恐惧的问题,就是他们现在没有绝世强者坐镇。
现在他们有了。
王破虽然身受重伤,随时可能死去,但只要他能够活下来,天南便会多出一位神圣领域强者。
不,是天南唯一的神圣领域强者。
所以,秋山家主以及天南的所有人,都不会让王破被朝廷杀死。
绝对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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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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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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